翊坤宫外，未走远的陆沐萍见意欢同海兰相携往回走，转头便与白蕊姬咬起了耳朵，“舒嫔怕不是真的做了亏心事，这么急着往翊坤宫去。”
白蕊姬蹙了蹙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方才我便听不明白嘉贵妃的话，如今你这亏心事又是什么说头？”
陆沐萍嗤笑一声，“都说前两日，皇上夜探皇后娘娘，可当晚皇上却是出了翊坤宫，往储秀宫去了。”
“皇后娘娘也说了，这翻谁的牌子进谁的宫，皆是皇上圣意，本也没什么可揣测的。”
白蕊姬觉着这就是宫里散在犄角旮旯的闲话，能不能信当真是个说不准的事，可陆沐萍倒是说的头头是道，“想来，皇上前些日子从翊坤宫出来便没进过后宫，后来再进翊坤宫，一会子功夫便又出来了，这要说帝后之间没什么那才是信不得的，至于储秀宫，呵，若是没使手段，皇上怎么没回养心殿，又怎么偏生去了她那儿？”
陆沐萍与白蕊姬渐渐走远，春婵扶着卫嬿婉在后头听了个明白，卫嬿婉一声冷笑，“原来是便宜了她。”
她眨了眨眼，又觉着疑惑，“可这事怎么没传到本宫耳朵里？”
春婵扶着她继续往永寿宫走，“奴婢猜测，大约是舒嫔做了亏心事，不敢宣扬。亦或是她藏的深，只装着清冷孤傲，迷惑旁人罢了。”
卫嬿婉觉着这话在理，她不由得扯了个笑，“哼，早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翊坤宫外自有一番议论，而东暖阁里，如懿、海兰和意欢正坐着。如懿原本在东暖阁歪着歇息，见她俩去而复返，紧着招呼她俩坐。一落座，如懿便看见意欢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头与海兰相视一眼，便明白她是在担心什么。
意欢见两位姐姐都是笑着看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两位姐姐怎么都这样瞧着我？”
如懿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意欢，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刚刚本宫在外面说的话也是句句真心，你本不用这样过来同我解释。”
意欢嘴角露了笑，“我总怕那起子小人编排，惹得姐姐不高兴，病中再添忧思。当日皇上进储秀宫，就是怕传的风言风语，才告诫奴才们，莫要四处散播谣言，结果却成了我做亏心事，不敢声张了。”
意欢无奈叹息，如懿挑眉，笑着给她支招，“皇上做下的好事怎么也得自己担着，一会儿你便去养心殿讨赏，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好好补偿的。”
海兰瞧着如懿眼角眉梢露出来的狡黠，觉着有些新奇，“姐姐如今竟是打起皇上的主意了？”她偏头与意欢相视而笑，眼里尽是打趣，“当真是少见呢。”
如懿瞪她一眼，“愉妃都敢打趣起本宫来了？”
海兰连忙告罪，那模样自然是一分惧色都没有，“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失言了。”
三人正笑着，李玉在外头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如懿一愣，回过神将手里刚拿起的瓜子又丢了回去，被容珮搀着下榻的功夫弘历已然走了进来，“给皇上请安。”
三人齐齐请安，弘历道了句起来吧，便径直走过去拉了她的手，“今儿个晨昏定省，可累着了？”
如懿眼瞧着海兰意欢齐齐往这边看，她怕意欢吃心，手便挣了挣，奈何他手掌宽大，直接把她的小手锁在了掌心里，如懿无奈，只能歇了心思，语气恹恹，“不累。”
海兰见这情形心里觉着自己碍眼，她悄声扯了扯意欢的袖子，俩人一对视，而后齐齐行礼告退，如懿支了容珮出去送送，还招呼她们改天过来。
人一走，弘历挥手遣了剩下的奴才们，拉着她的手也不看她，只凉凉道:“朕的皇后与嫔妃相谈甚欢，还约着改日再见，轮到朕的时候，便只惦记着日日不见，还撺掇别人与朕讨赏，”他心里生了股怨气，忍不住捏她手指头，“你当真没良心。”
如懿好似只听见了那句讨赏，心中愤愤，她偏过头不想瞧他，“皇上九五之尊，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听人墙角了。”
弘历拉着她往榻上坐，说的理所当然，“皇后坦荡不避人，朕如今是耳聪目明的年纪，自然能听着了。”
如懿被噎的说不出话，她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巴不得躲他远些。
弘历余光瞥见她挪的两人连衣角都碰不上，心里觉着她当真小气，可这话也就心里说说，自然是不敢摆上台面，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脾气，如此，他便只装看不见，挑了别的话头，“今儿个嘉贵妃又冒犯你了？”
“没有，”如懿语气淡淡，“只是拈酸吃醋罢了。”
弘历捏了颗瓜子，自己剥着，“本就是怕传了这样的风言风语，才让储秀宫的奴才谨言慎行，却不成想反倒催生了风言风语。”
他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她手心里，如懿一愣，不由得抬眼瞧他，可他神色平平，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如懿收了眼神，悄悄握起了手。
弘历眼角余光一直瞧着她，见她握起了手便把刚刚捏起的瓜子又扔了回去。其实今儿个他来，一是听说晨昏定省的时候金玉妍又生事，二是知道了这议论，生怕她吃心，可如今她吃不吃心，弘历却是猜不明白。
他那日确是进了储秀宫，算算时间，前世这个时候，意欢已然诊出来两月身孕，可重生以来，他只顾着如懿，旁的人连看一眼都没心思，虽说早就暗地里停了意欢的避子药，但久久不见，想来意欢也是难过的。
他想着，既然不能把心分给她，留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十阿哥早夭，连名字都未取，到底是他对不住她们母子。
弘历拉过她紧攥着的手，“罢了，是朕想错了，让你和舒嫔平白背了议论。”
他瞧着她，想在她眼里看出些在意，可她依旧平平淡淡的，攥着的手心也未伸开，“背流言的是舒嫔，皇上应去宽她的心，臣妾先前说的讨赏也并未说错。”
“可朕若是赏了舒嫔，就没好东西给你了。”他笑着说，多少带了些试探，可如懿偏头看他，神色平平，语气坦然，“能给别人的，那一早就不是独留给我的，既如此，臣妾倒也不在意。”
弘历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好似又看见了同他告别的那个人，一样的眼中无光，一样的疲惫又坦然。
她似是真的不在意他了。
夜里，他压在她身上起伏，如懿明显能觉着他与往日不同，可她也只是咬紧了唇畔，既不迎合也不示弱，直到他缓缓停下，她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弘历瞧她急促喘息的模样，心中恼自己没轻没重，他伸手抚着她汗湿的长发，垂首埋在她颈窝，语气低落，“如懿，给你的，我不会再给别人。”
她未接话，只悄然闭上眼，沉沉睡去。
久不听音讯，弘历微微抬头，见她呼吸绵长，已然是睡着的模样，终是长长叹了口气，认命的抱着她去沐浴。
罢了，他们还有好长日子要过，他不急这一朝一夕。
晨光照进寝殿的时候，如懿眼睫抖了抖，她本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觉自己被人整个箍在怀里，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她迷蒙着睁开眼，这才发觉原本该去上朝的人如今还在她身侧躺着，正睡得安稳。
如意一惊，立马清醒过来，她抽出被他塞在怀里的手，而后推了推他，“皇……”
话刚出口，他就又把她的手塞回了怀里，“今儿个不上朝，咱们去如意馆画画像。”
如懿愣了愣，弘历睁开眼见她还眨着眼睛瞧他，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语气懒散，“昨个儿夜里累着了，再睡会儿，让郎世宁先准备着。”
话落，弘历见她露着的半张小脸肉眼可见的变红，连带着耳朵根都红成一片，想也知道她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弘历笑的邪气，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见她紧闭着眼，眼珠子乱动，长长的睫毛都在抖。
弘历往前凑凑，“害羞了？”
如懿不动也不接话，只睫毛抖得更厉害。
弘历笑出了声，“怎么还越长越回去了？比女儿家还脸皮薄？”
如懿使劲翻了个身，“皇上歇着吧。”
不上早朝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弘历笑的更畅快，伸出手把挪远的人又拉回了怀里，“行，听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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