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ver】末日五十分

末日设定，人类将会分批次乘坐飞船离开地球去寻找新的家园，而原来的国/家们则会在最后一批国民离开后消失。

———————————————

“晚上好，亚瑟！虽然不知道这天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亚瑟从满是灰尘的台阶上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愉快的弗朗西斯：“你这家伙，还真是乐观积极天天向上啊。”亚瑟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弗朗西斯抬头看了看灰黑的天，双手插兜怡然自得地一步一步向亚瑟走去，狠狠拍了一下亚瑟的肩：“哥哥我是代表爱与美丽的，当然不可能像亚瑟一样天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

“别把我说得像个怨妇似的。”亚瑟将弗朗西斯的手甩开，揉了揉被拍痛的肩，“我也真是佩服你，该说你心胸开阔呢，还是该说，你就是个毫无自觉的蠢货！”

“建议亚瑟尽情赞美我。”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先前装出的那副轻松的样子却突然收了起来，“最后一批英/国人还有几个小时离开地球？”

“什么嘛，原来你还是有脑子的啊。要是一直这么玩世不恭我都想拆开你看看你是不是哪里被改造了。”亚瑟讽刺地说完，先前因弗朗西斯的到来而有点精神了的双眸重新黯淡了下去，“三个小时。”亚瑟坐回台阶上，将脸埋在了手掌里。

“我还有五个小时……”弗朗西斯坐在了亚瑟的旁边，眼神飘向了别处。他很少看到亚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灰暗的天、乱成一团却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时时传来的轰鸣声，以及身边的亚瑟，都令他感到可怕的不真实。

“嘿，真不想承认你比我活得长。”亚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弗朗西斯，然后笑了起来，“我消失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你可是要看着我消失不见啊。”

“怎么可能，哥哥我会转过身去的。然后我会背对着你大笑：‘柯克兰小少爷终于没啦！现在是我的天下了！’诸如此类。”弗朗西斯信口道，亚瑟却只是置之一笑：“说谎。”

弗朗西斯侧过头来看着他，发现他已经抬起头来，甚至就像几分钟前的自己那样，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道：“若是你真的是这种性格，我早就把你淹死在多佛尔海峡里面了。不过，到那时如果你笑了的话，我就会诅咒你。”

“哈哈，不可能……”弗朗西斯伸出手，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手掌上，“现在这里也会下雪了吗？”

亚瑟当然明白弗朗西斯在转移话题，但他并没有坚持，而是顺着他说了下去：“整个地球的混乱了。”

“混乱……这像是神对人的最后怜悯。”弗朗西斯收回手，呼出一口温热的气，但无济于事。他能感觉到这个行将就木的世界正在夺走他的温度。

“神不爱人类，他没有施以援手。”亚瑟摇了摇头，看见街道上一辆正在燃烧的汽车逐渐熄灭了，只剩下冷漠的黑烟与空壳，烟雾升腾将肮脏的天空染得更脏。

“神爱我们吗？”弗朗西斯像是叹息一样吐出了这句话。他站在越来越大的雪中，有些散乱的金发承接了星星点点的白色。亚瑟看着这一幕，感觉非常悲哀，像是在目视着一朵高贵的鸢尾缓缓凋零……

“我想，神也不爱我们。”声音很苦涩，但亚瑟却笑着。也许，是在嘲笑自己吧。

“但是我们却爱着这个世界，真是令人无奈的关系呢。”雪落在弗朗西斯的头上，渐渐融化，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低落，就像眼泪。

“别站在大雪里，不是关心你啊，就是觉得你这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亚瑟真的将目光移开了，就像不希望“难看”的弗朗西斯污染了他的眼睛似的。

弗朗西斯扫去肩上、头上的雪，与亚瑟一同站在了屋檐下。“嘿，如果先消失的不是你，而是我，你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刚说完，弗朗西斯就感到无比懊恼，从心底里觉得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愚蠢。

然而亚瑟却认真地盯着弗朗西斯的双眸，然后说了一句什么。这时远处恰好又传来了隆隆巨响，一道火红的光划破了污浊的天空，弗朗西斯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嗯？你刚才说什么？”弗朗西斯揉了揉被轰鸣声震疼的耳朵，显得有些急躁了。

“我刚刚是说，你比我先消失的话我会非常开心，在白金汉宫里放烟花。”亚瑟显得有些泄气，愤愤地掷出了这么一句。

“说谎。”弗朗西斯学着亚瑟的语气，欠揍得令亚瑟非常不快。正准备骂他几句，却发现面前这人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忙忙就要不辞而别。

“你去哪？”亚瑟下意识抓住了弗朗西斯的胳膊，但很快又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

“最后几个小时还让哥哥我和一个眉毛混蛋待在一起，你不觉得有些残忍吗？我要好好地在一个没有亚瑟·柯克兰的地方逍遥快活。”

到最后了这家伙的嘴还是这么欠打。亚瑟用一种十分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那祖母绿的双眸盯得弗朗西斯有些心虚。

“亚瑟小少爷是舍不得哥哥我还是想继续把我留下为你善后？”弗朗西斯的话突然变得异样地呛人，好像他特别不耐烦，从内而外地厌恶着亚瑟。

“弗朗西斯……”亚瑟的眼神有些失焦，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十分生涩，似乎他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再也不见！”弗朗西斯潇洒地一挥手，大步走向某个方向，将亚瑟晾在原地。突然，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亚瑟似乎被点醒了一般，瞳孔猛一收缩，追了上去。

“不是五个小时，而是五十分钟……混蛋。”亚瑟抬起手，想要给这个骗子一拳，却失去了能够揍他的力气，最终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没有办法啊……哥哥我可不能让亚瑟来可怜我。要是我对你说我马上就要消失，只有三个小时的你怎么承受得了？别小看我年长的这几百年哦……”弗朗西斯依然笑着，即使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得虚幻，“神果然不爱我们。”

“那么你就可以自作主张？你是在小看我们这一千多年的时间！”亚瑟朝他吼道，冲向了他，却扑得一片虚空。

弗朗西斯也知道了，那一片轰鸣中亚瑟的回答——

“不要用时间开玩笑啊，那样我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