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但王耀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是和我随便聊聊天,随便地在宫内穿来串去。
那些奴婢们见到王耀似乎只把他当成刮过的一阵风,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尊敬,连平常见到我,见到妃嫔,见到臣子们的奴颜婢膝都不曾表示,而王先生也并没有任何怒意。似乎这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一个惯例。
从太子到皇帝,我一时还接受不了,不过我必须接受,否则就只有别人来替我接受。所以我顺理成章失眠了。
王耀就和我说话。
“你想当皇帝吗?”
我难道还可以选择?但嘴上还是说:“父母之命,不可违;天意之命,不可违。”
王耀的眼睛在黑夜里反而显得格外明亮,像火。
“我是问,你这里,想不想。”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如果我不想,就是我逃得脱的吗?”
“小子诶,”还是那个称呼,没有因为我已经是皇帝而改变,“你得快点习惯咯。这权利,这龙椅,就像天牢,一旦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出不来,放不下。”
“王耀你没有这样的顾忌吧。”
“哪里的话,我也有出不来的牢狱,放不下的东西。”
是什么让王耀出不来,又是什么让他放不下?这个东西,不是我能理解的,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
因为我和他不一样。
“你是不是可以永生?”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相对于你们来说,我应该算是永生吧。小子,你想永生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是应该直接肯定,还是假意否认。
王耀突然笑了。“长生不老不是幸福是诅咒,你记住。”
“你啊,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点事才是。”
皇帝要处理的事物比我想象的多。
我尽力维护了几年太平,勉强是创造了一个盛世。但天下之大哪里会全部一帆风顺,今年,湖广地区大旱。
在朝廷上看不见王耀,他不干涉任何事务——也难怪史官们总是对于王耀的情况讳莫如深。但我总有一种他在幕帘之后、庭院之中运筹帷幄的感觉,似乎他足不出庭,天下却尽数掌握于他指尖。
而王耀现在同我在养心殿内。他脸色也很苍白,我脸色苍白是因为疲累,而他大概是因为大旱带来的病痛。
他的命运与国/家紧密相连。
“王耀,你先去歇歇罢,朕会处理的。”明明是就寝的时候,我却还是得看如潮水一般可以把我淹了的奏章,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湖广大旱。
王耀摆摆手,“我不是来看你批奏折的。”
“你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你的江山,要怀着诚心,对着你的人民。”
我手一顿,有些迷惘地看着王耀。
王耀面色依旧苍白,但他背对着我,看着庭院的月光。
大旱终于是过去了,有限的救济虽然并不能让灾民们的损失缩小,但好在我也没有背上千古骂名。
很快,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立了储君。太子聪明伶俐,当算来他已到了我当时的年纪时,我如早已定好了一般来到东宫,将他带去见了王耀。
王耀一直是那样,仍然摸了摸太子的头。
有许多对于王耀来说应该不过是岁月的重复,对于我来说却是初次试水。
人有生老病死,这世事无常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
垂垂老矣的我已经行将就木,面对着面容依旧年轻的王耀我不能不嫉妒。
“末了朕还是不能逃离这宿命……回想起来,朕这一生还是有些庸碌的……”
“何有此说?”
“朕在位,天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啊。还是如此……还是如此……”
“那便好。”王耀并没有多说,但我知道他不是敷衍。
“那便好……”
我依然记得曾经我问,没有任何贡献也没有任何过错的君主,是不是明君。
“算不得,而且也不会有那样的君主。不过,如果天下人民,皆如当初平静无碍,那也未尝不算一种成绩。”
“帝王的功绩,有许多是用人民叠上去的。籍籍无名总要比遗臭万年好。”
盛世本该如此。那都是往事,对于王耀来说。
—————————————————
本文中的“我”是一个普通的帝王,一个不算千古明君也不算昏庸无道的帝王。
本来是想要选择历史上一位有名有姓的皇帝,这样写背景方便一点,不过为了尊重还是选择了架空历史。
我意在描写一个超越于烟火人间与尘世时间,但又具有人情味的王耀。以及,对于王耀与国/家本身的关系,含蓄地表示一下自己的理解。
结果还是失败了(苦笑)
废话有点多抱歉,希望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