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星汉灿烂短篇

凌不疑剑眉一竖：“打草惊蛇，谁这样愚蠢，回去自领十军棍！”

树梢下的胖子讷讷道：“老大，不是你说遇到情况要先发制人吗，然后……我……拿你的箭，你的弓发的……制人。”

“你的弓箭呢？”凌不疑扶额。

“在瘦子那。”

凌不疑目光收回，投到瘦子处。

“他非说我的弓箭好用，结果弓崩断了，箭也用完了，就，”瘦子抬眼，小心翼翼地说：“看您那还有，就拿来用了。”

“怎么回事，来之前每个人不是都备了三十支精良羽箭吗，这才多久，你一支都不剩！”

胖子含糊道：“怪我粗心，没点清楚数目就拿了，路上才发现不够，还质量堪忧，不知怎么还掉了，后来……”

凌不疑喃喃道：“这次军械贪墨案，真是牵连甚广啊，连我黑甲卫的兄弟们也受到荼毒，军营里负责采购的是谁？”

“王采春，三天前已经辞职。”瘦子如实汇报。

“怕是，”凌不疑握拳，食指微屈抵着鼻尖，“他的父母家人，一夜之间都不见了，也没有回家乡，就像一只巨大的手在展开阴影，给他们挡太阳吧！”

“将军明见。”

凌不疑自嘲笑笑，他若是明见，便不会让叛贼逃之夭夭了。

“好了，你们继续盯着这里，我去探个究竟，”凌不疑说罢，不放心地回头望：“尤其是你们俩，别再给我掉链子了，好意思吗，一个当兵的武器都能当没了，作为你的长官，我听着都丢人。”

“说你呢。”瘦子揶揄。

胖子哼了一声。

程少商本是轻微发烧，这猛得一受惊吓，端个水杯颤巍巍的，把舌头都给咬着了。唉，诸事不顺，干啥啥倒霉。她算是悟了，如果世界上真有能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那她俨然就是霉鲤，每次都能完美避开好事情。

不过，她以为遇到凌不疑，是霉鲤体质发挥作用，其实这正是她时来运转开的一个头，因为凌不疑，往后的种种凶险，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凌不疑何曾对其他女娘这般特殊过呢？又是亲自护送，又是舍命相救的，如果不是喜欢，程少商实是想不到别的说辞了。

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凌子晟到底看上她哪里了，姿色呢她是有几分，可全城好看的女子海了去了，也没得子晟眷顾一眼，偏偏看上她这个“出生乡野里，自小无教训”的粗鄙之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叫一众女娘心碎呢。

这些，自然是遇见之后的故事。

现在，程少商只是觉得舌头痛，人都给痛清醒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不是吧，难道这就是所谓回光返照？

程少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这不算奢侈的梦想也变得渺茫了嘛……

莲心慌了神，手忙脚乱递手绢：“四娘子，你别看了，我知道你晕血，乖，咱们把眼睛闭上。”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真的晕了……”

敲门声顿起，有人。

估计是葛氏那边的人，来请四娘子回去的，来人多半是葛氏的心腹，李嬷嬷，莲心对她的印象就只有，拿着针锥子扎人的残暴形象。

莲心安抚着程少商：“您先含一下，簌簌嘴，回去了再冰敷，猜是那边来人了，小姐一定饿了，不管怎样，我先把饭端进来。”

柴门轻开，莲心探出一个小脑袋，左右看顾，怎么，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武将装扮的人，心下费解，但只得问：“四娘子断炊三天了，有什么吃的拿来吧！”

凌不疑也挺费解的，据可靠消息，叛贼黄昌云躲到了葡萄山庄，他原以为地方比较大，现在看来就这么一处，刚够放柴的吧，谁家的小女娘住这么破的地方啊。

然后，刚敲门就问要吃的，当他是府中厨娘吗？凌不疑虽然不满，但想了想，还是从身上摸出两张烧饼，塞到莲心手里。

“就这？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替我转告李嬷嬷，请人要有请人的态度，饭都没有吃抬着回去吗，家主和女君要回来了，四娘子这般模样，她就不需要交代？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真是苦了小姐了，这硬邦邦的烧饼，像极了在水里泡发了又在日光下曝晒的大部头的书，估计也是味同嚼蜡。莲心叹息一声，眼下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吃了，水能抗饿，但没法管饱。

“艾玛，吃的！！！”程少商激动地就冲冲烧饼扑过去，头晕眼花，眼神不太济，扑到莲心了，“你躲开，把吃的给我就行。”

“小姐，只有两块烧饼，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你放心，家主就要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你看，就算是不情不愿，老太太和那葛氏不也要把你接回去吗？”

程少商狼吞虎咽地撕咬完一块烧饼，吃到第二块时，意识到莲心其实也什么都没吃，立刻掰开一半递过去：“我实在太饿了，本来想给你也留一块的。”

“唉，我的好小姐，就只有两块饼，我知道这两块饼你都吃不饱的，我回去吃也是一样的，哪里就能成饿死鬼了呢，家君最在乎名声，也是怕流言蜚语的。”

凌不疑倚门倾听片刻，竟也忍不住勾唇，原来是新晋武官曲陵侯程始家的四娘子。程始、萧元漪两口子十多年来一直在外浴血奋战，这唯一的女儿留给家君和二叔母葛氏教养，看来岂止是散养，根本就是不养，都扔到这种鬼地方了，多狠呐。这程四娘子对丫鬟倒是不错，扪心自问，他是不可能对凌流玉这般和颜悦色的，一对难姐难妹，困顿时相互扶持。

看来，那黄昌云没有在屋内了，山庄外都是平原，几百米的路有个人影晃动都看得一清二楚，唯一可隐蔽之地已经被自己人占据了——便是门前的丹橘林，凌不疑想不出哪还有藏身之地。

远远地看着另一队人马过来，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为首的中年妇人，坐着露天马车，瓜子壳吐了一路，口水飞溅。

凌不疑嫌恶地退了三步，还是继续退回丹橘林，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