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星汉灿烂短篇

（城阳候视角）

“最近有什么消遣？”我在溪边投着鱼食，问旁边李管家。

“侯爷是问，吃的，喝的，玩的，还是，乐的？”李管家笑眯眯地回。

我捏起一粒食儿，也就绿豆那么大吧，往他脑袋上扔，真是个夯货，我问你是要你给我提问题的吗，我看你是个傻的！

“李管家，听说你最近娶了新妇，怎么这样小气，都不告诉我去喝杯喜酒。”

似乎是没料想到，话题翻转如此快，李管家只好讪讪道：“哪里的话，只是我那亡妻过世没多久，也不敢太招摇，亦怕梦里她来哭我，所以这喜事办得比丧事还冷清呢。侯爷莫怪，明日我带那上不了台面的夫人问您安。”

“那倒不用了。”

“醉南居新来了一批舞女，编了一曲超级震撼的视觉盛宴，国风大雅，惊为天人，宫里那一位，若不是国事缠身，估计都要乐不思蜀了，侯爷要去看吗？”

我冷道：“圣上是明君，从不误朝期，还亲自为边关阵亡将士诵经吃斋，难道会为了这点享乐就随便出宫？”

“那舞女进宫也是一样嘛。”很小的嘀咕。

“就此打住，老李，你还大我几岁，膝下无子，这辈子甘心吗，还是少出入那些秦楼楚馆，给后人多积德，说不定能老来得子！”

这话把老李说委屈了：“老奴真的愚钝，侯爷想要什么消遣？比如，为大公子张罗亲事么？”

我轻咳一声：“我是想问，有没有热闹的节日了，青年人过的节日。我也……过一过，年轻一把。”

我才不想说，为子晟婚事愁呢。

“正旦节，便是元日。”

“元日在前，还是裕昌公主生辰在前？”

“公主生辰在前。”

挺好，裕昌快到摽梅之年，从十五等到二十，子晟从来对她就只有恭敬，这种情分，也许还不如子晟和他换的新剑穗，相伴还久些。就这样，裕昌做她的公主，不疑做他的纯臣，云白山青，两忘烟水。

无论于谁，强加的感情都不会幸福，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就像我不可能像对宛娘一样待现在的夫人，也不可能，像爱护子晟一样爱护流玉。

京都那么多女子，我就不信，没一个入的了不疑的眼。唉，只要是不疑相悦的女子，哪怕是个村妇，再不行，是个贱籍，我……也允了她做平妻，把女方家人的地位抬上来，这样，谁敢说什么呢。

“老李，还魂草送到没？”

“那家伙，还没回来，也许，也许大公子还在忙公事，未曾回将军府。”

“还是你去跑一趟吧，去打听裕昌郡主喜欢什么，然后买一份贺礼送过去，以子晟的名义，再去将军府看看什么情况，子晟不肯要，我亲自跑一趟罢！你办事我放心。”

“那，我再请示一下您，裕昌郡主要什么没有啊，陛下都要把她宠坏了……唯有爱而不得，”李管家停下，小心瞄了我一眼。

语速太快有一点不好，容易说漏嘴，还招来祸端，就在刚刚，他差点就要说：封一个裕昌为皇太女，滑天下之大稽，先帝虽残暴无度，但这话也令他棺材板盖不住！

我放下食盒，拢了拢鹤氅，掐断一枝白梅花，扔在草丛里，再无人顾。

“谁让你买郡主最喜欢的？她越喜欢什么，你越避开什么，往相反的地方买，那丫头收到礼物肯定皱眉头，要买这样的礼物，可晓得？”

“老奴晓得，老奴告退。”

……

葡萄山庄里，粗缯大布的程少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长叹一声，然后哀嚎：“缺衣少食，寒冬腊月，我大抵是要死了，他们找人咒我呢。”

葡萄山庄，多水灵的名字，但实际上是个鸟不筑巢的地方。它的故址是巨富石季伦用全部身家建造的金谷园，听说这里还有个凄美女子的故事呢！佳人系石崇小妾，为了不负君恩跳楼自杀了，越美的女子，死得越惨，也就越令人心疼，要不后人常常怀念她呢！如果她生如无盐，哪个会怀念。

程少商是不怎么怀念那个佳人，她倒是比较怀念石崇，在少商看来，哪怕拥有他的一个拇指大小的碎银子，她的晚餐也有顿饱饭吃，过今日没明日的人，美女顶什么用，还是钱比较有用。

莲心也是饿得头晕眼花，但还是强撑着保持礼节：“四小姐，家君已经差李嬷嬷过来，说是女君他们要回来了，小姐有救了，不要说丧气话，好吃食就在路上，您再忍忍，要不，喝水吧，喝水抗饿。”

程少商一点都不想躺在床上说话，奈何没有力气起来，只不过是伤风感冒，越躺越像是在药罐子里养大的病痨子了，唉，可怜她这如花美眷，似水华年，就在这荒村野桥里蹉跎，呵呵，说得好听，什么长个教训，她看家君和那葛氏巴不得她就此香消玉殒了去！

少女微微抬眸，嘴唇淡得几乎要和脸庞是一个色调，纸糊的窗户已经千疮百孔，可惜没有剩下饭粘子去顾及了，人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管冷不冷，好在天可怜见的，四娘子这感冒一个月里，冷是冷，但没有下雨，要不然，这破屋还漏雨……

“唰”

一支羽箭直直朝屋内射来，正好刺穿唯一一根还算良好的柱子。

莲心眼里还隐有泪光，起身怨恨道：“你们想干什么？既然是来接人，那就不要变成抬人，要不然女君不会放过你们！”

屋外是一片丹橘林，冬日犹泛青，三人禀着“站得高看得远”跃到最高的枝头，山坡上望月亮般似的窥探着屋内的一举一动，还有一些散的黑甲卫隐匿在林中，等待号令。

胖子戳了戳瘦子：“你视力好，看到啥了？”

瘦子无语：“看到一个小娘子骂人，你不也听到了？”

“小娘子？我们不是来抓叛贼的吗，叛贼不是男的吗，难道是拖家带口的叛贼？”

瘦子一脸嫌弃：“你可赶紧塞两坨绿豆糕吧，不甜死你也齁死你，闲得慌。”

凌不疑一人头上敲一下：“都安静些，看不清就听，听不清就别说话了，打扰别人观察和倾听了，懂？”

瘦子做了一个虚晃拉拉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