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巧：长路迢递（3）

——正文——

自那日后，武藏没再使性子，认认真真地跟在她身边学。时间一长，他便知道，在阳州这件事情上，她有自己的苦衷。

没过几日，方洋飞拟定了战略，准备率军先把濯州打下来。这一仗打得短暂且顺利，但没人敢放下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濯州只是前哨站，真正难打的是永镇。

永镇既扼上都咽喉，又粮储丰富，兼之地势易守难攻，方洋飞推测，北荣定然会在此驻守重兵。

这是一场硬仗，但若想夺回上都右京，他们就一定要先夺回永镇。

军令传下，武藏奉令在洛道口阻绝北荣援军。洛道口地形狭长，两面峭壁，出了道口还有一片密林。武藏探查过地形之后，命人因地制宜，在峭壁处设伏，在密林里再设陷阱。

十月初九，方洋飞正式率军攻打永镇。十月二十一，北荣发重兵驰援永镇。十月二十三，武藏于洛道口与北荣援兵短兵相接。其所率士兵全员皆灭，只余武藏一人生还。所呈军报上言，北荣援军前锋为鸿云关守将牛河，已于洛道口被武藏诛杀。

十月二十四，方洋飞率军攻下永镇。十月二十八，北荣援军抵达永镇，方洋飞为存兵力，退守濯州。

十一月初五，武藏换防回清州，于朝堂献阳州叛将牛河的首级。

十一月的清州下着绵绵不断的细雨，阴寒入骨。巧巧前段时间被皇帝委托户部侍郎，一直在操持前线粮草的问题，近日里犯了咳疾，便没去上朝。她在书房里早早地放了火盆，披着厚厚的皮裘，缩在椅子上看往来公文。

她批了一摞公文后，看了眼坐在她对面许久未动的武藏，轻咳了一声，道：

伊巧巧阳州叛将已经查明并被就地正法了，只待圣上下旨，阳州军便可沉冤昭雪。

伊巧巧怎么？我看你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三文新助武藏我……

武藏捧着茶杯，怔怔地望着缭绕的白雾出神。

三文新助武藏牛河临死之前，跟我说了点事。

武藏还在想应该怎么向巧巧说的时候，巧巧搁下笔，抬眼问道：

伊巧巧边军将官私索贿赂，乱奴役兵卒？

武藏惊讶地看着她。

伊巧巧这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巧巧突然觉得有点冷，把手缩回袖子里面，抱着手炉，继续说道：

伊巧巧人心都贪啊。

伊巧巧朝廷每年都有大批银子拨下去养军，层层盘剥下来，真正能到士卒手里的，连一成都不到。

伊巧巧书剑到阳州的时候跟我说，阳州能上战场的士卒数量连报给朝廷的一半都没有！

伊巧巧士卒平日里不习军事，尽干些别的营生，军营看着跟市集似的！

巧巧说着说着就剧烈咳嗽起来，武藏看到，慌忙要出去喊人，巧巧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无碍。

咳过了这一阵，巧巧靠在椅子上，缓了口气，说道：

伊巧巧书剑知道这样不行，想改。但哪有那么容易？

伊巧巧军镇上下关系盘根错节，书剑几乎孤立无援，独木难支。好不容易改得有点成效，还没等她上报朝廷，北荣就打过来了。

伊巧巧（沉沉地叹了口气）有时我都觉着，书剑或许不是败给了北荣。

武藏站在巧巧身后，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三文新助武藏这条路是不是很难走？

巧巧笑了一声，回道：

伊巧巧是。

伊巧巧很难，还花时间。

伊巧巧你若想承书剑遗志，可得想好了。

武藏轻轻地“嗯”了一声。

打那以后，武藏就常常来巧巧的府上。巧巧挺嫌弃，觉得他长手长脚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占地又碍事。

三文新助武藏可我在清州就认识伊侍郎一个人。

武藏眨了眨眼，神色间莫名有些委屈。

三文新助武藏离了伊府，我还能去哪里？

巧巧觉得这画面过于“不堪入目”，捂着眼睛赶他去廊下浇花。

等巧巧忙完公务之后，已到了掌灯时分，她往窗户外望去，没看到武藏的身影，便以为他已经回去。等转过头来时，她却发现他正好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进来。

伊巧巧怎么还没回去？

巧巧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三文新助武藏方才碰到了宫里的御医四海。

武藏把托盘上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了巧巧面前。

三文新助武藏他跟我告状，说你不按时吃饭，吃的又少，心思又重，长此以往，恐难支持。所以我留下来盯着你把饭吃了。

巧巧无语凝噎地看着他，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说辞，隔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伊巧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武藏难得伶牙俐齿地反驳她：

三文新助武藏伊侍郎成熟稳重。

三文新助武藏怎么琐事上还要人处处操心？

巧巧自认理亏，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之后几日里，武藏每日饭时准时出现，巧巧的饮食比往日里规律了不少。四海再过来诊脉时，都说巧巧的身体有起色，夸武藏做得好。

巧巧看他俩的眼神意味深长，武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