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莫及

岳清源利用灵力强制冲开穴位，睚眦欲裂，衣襟被口中的鲜血染红，踉踉跄跄地冲向洛冰河怀里的尸体。

沈清秋已经没了体温，冰凉的触感让洛冰河如芒在背，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自身已陷入无尽的冰天雪地。

一人唤着师尊，一人喊着小九，他们两人在顷刻间，同时失去了心里的光。

“真是麻烦，苦情戏本君不想看。”漠北心中升起无名怒火，手势一起，身后的魔族大军冲了出去，黑白交错在山巅之上，血流成河，哀嚎和呐喊，以及生命的消失，在苍穹圣地上演。

“够了，我和你走，退下苍穹，不然，我也身死此处。”洛冰河的眸中空洞得很，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自己去赋予希望的东西，剩下的只是木讷和呆滞。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嘀嗒嘀嗒的雨声，和粗重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下雨了，一场甘霖妄想冲刷这深深的罪孽，洗涤这人心的不甘。

“收兵，回宫。”漠北果然名如其人，终究还是漠然地看待这一切生离死别，人与人之间，那些羁绊都是多余。

岳清源看着撤离的魔族大军，疯狂的想去追上，去斩杀，去报复那些让他痛绝至此的混蛋，可终究还是跪在了他的小九面前，动不得，哭不得，爱不得。

顾不得旁人了，他蹑手蹑脚地将毫无生气的沈清秋死死箍在怀里，再也放不开，也来不及说点沉淀在年岁里的秘密。

洛冰河走了，他本想带着沈清秋一起走，可他在魔族手中，自己的命运都未可知，又怎么去安顿自己的珍宝。

雨还在下，魔族大军依旧气势如虹，踏着血水溅起红泥，整齐划一的步子碾过洛冰河死寂一般的心脏。

沈清秋的话还在脑海里荡，明明白白的尊颜早已刻在每一寸心墙，可再也触碰不到回不去的时光。

他猛地抱头蹲下，脑袋里有刀刃在乱窜，此时青色长布还悬于额间，只是再也遮不住天魔印的光芒。

“师尊！师尊！为什么......师尊啊！不要丢下弟子好不好....师尊，你回来.....回来啊，弟子不修魔了，都是弟子的错....弟子认罚....师尊想怎么罚都可以....只要师尊回来...回来看看弟子......呜呜呜...唔..呜呜..沈清秋！洛冰河错了！回来吧！啊.......”

洛冰河倒在了雨泊里，崩溃就在一念之间，望着茫茫的长空，狠命捶打着无用的泥泞，一个个激荡的水花掀不起什么涟漪，只是一个失格少年被揉碎的心。

魔族就这样围着他，像在看一场苍白的悔意，不知过了多久，洛冰河双眼紧闭，他看见竹中的青衣仙人回眸展颜。

“夕阳虽美，莫要贪恋。”那日黄昏而立，少年失心，虽不可言，却动真情。

漠北冷脸走近静静躺在地上的洛冰河，无奈摇了摇头，伸出双指抵在他的心口。

“万无一念，前尘忘却，借此石心，筑此魔基。”这是魔族的忘尘咒，此番咒语一出必定是有人要忘心了，忘了心的魔尊才是真正的魔尊。

此去魔族，忘一人心，断一人情，称一族王。

淅淅沥沥的，天亮了，心暗了。

灵栖洞里，柳清歌修炼刚刚结束，正欲与沈清秋通知一声却发现洞中的另一个人早已不在，只留得一丝青竹微香淡淡漫在空气中，牵人心肠。

脸上的红晕泛起而不自知，只想快些出关去看看某人，就当是正式道谢。

刚出洞口，浓郁的血腥味灌满了鼻腔，细雨绵绵，带着透红，整个苍穹山派死气沉沉。

“不好！”柳清歌惊呼，御起乘鸾，飞向穹顶峰。

入眼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色，一具具不瞑目的尸体，还有抱着沈清秋发呆的岳清源。

他站在一处迟迟不敢动，以为自己又修炼得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一遍一遍地搓揉着自己的眼睛，百遍千遍，还是同样的画面，直到事实让他臣服，让他挫败。

“掌门师兄？....这.....”发声时有些喑哑，抖得厉害。

岳清源错愕地抬起头，苦笑。

“苍穹还在，小九不在了。师弟，你说小九会去哪呢？”

“小九，是不是还讨厌七哥，所以躲着七哥？”岳清源下颚放在沈清秋的头顶，似在哀怨地责问。

柳清歌放空了，两腿无力支撑身体，直愣愣跌跪在地，双眼无措聚焦在岳清源怀里瘫软的沈清秋身上，麻痹地摇着头。

“沈清秋？死了？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