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肩上的伤口刚拆线,吴山居的门槛就被一个穿青布衫的老头踏破了。老头背着个藤编箱,箱子上贴满泛黄的符纸,一进门就往张起灵面前跪:“张先生,求您救救我们村吧!再拖下去,所有人都要变成‘蜡人’了!”
藤箱被打开的瞬间,一股甜腻的腥气涌出来——里面躺着半截手臂,皮肤泛着蜡一样的乳白光泽,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腕骨处有圈细密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张起灵指尖刚触到那截手臂,脸色骤变:“尸蜡。但这牙印……是‘食骨蚁’留下的。”
老头哭丧着脸说,他们是湘西老河村的,半个月前村里突然有人失踪,找到时就成了这样的“蜡人”,浑身硬邦邦的,太阳一晒就化出油来。前天夜里,他亲眼看见村长儿子浑身冒白蜡,被黑影拖进了后山的溶洞,那黑影手里还举着块青铜牌子,上面的字和张起灵后颈的纹身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青铜牌子?”吴邪眼睛一亮,“会不会和张家有关?”黑眼镜把玩着匕首:“湘西溶洞多藏古苗寨遗址,食骨蚁专啃带阳气的活物,和尸蜡混在一起,倒像是某种祭祀仪式。”张起灵已经起身拿黑金古刀:“去看看。”
老河村藏在湘西的深山里,车开到半路就没了路,只能踩着泥泞往里走。越靠近村子,空气里的甜腥气越重,路边的树干上缠着白花花的蜡油,像挂着无数条凝固的舌头。村口的老槐树下,摆着七八个蒙着白布的架子,掀开一看,全是浑身乳白的尸蜡人,有男有女,表情扭曲,像是死前正承受极大的痛苦。
“这些人都是被活生生裹上蜡的。”胖子戳了戳尸蜡人的脸,硬得像石头,“你看这眼白翻的,分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蜡像。”我突然注意到,每个尸蜡人的后颈都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朵被踩烂的花,和张起灵刚才看的那截手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张起灵蹲下身,用刀背刮下一点蜡屑,凑近闻了闻:“里面混了辰砂和苗疆的‘锁魂草’,能让魂魄困在尸蜡里不消散。”老头突然指着村西头:“那里有口古井,失踪的人都是在井边不见的!”
古井被青石板盖着,掀开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井底泛着绿油油的光。胖子往井里扔了块石头,半天没听见回音,黑眼镜却突然拽住我往后退:“别动!井沿上有食骨蚁!”低头一看,青石板的缝隙里爬满芝麻大的黑虫,正顺着我的裤脚往上爬,张起灵迅速掏出火折子,火光照得那些虫子噼啪作响,一股焦臭味混着甜腥气,闻得人直反胃。
“这井通往后山溶洞。”张起灵指着井壁上的凿痕,“是人工挖的,痕迹很新,不像老东西。”吴邪用洛阳铲探了探井底:“下面是空的,有气流声。”正说着,井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人扔了块石头下去,紧接着,水面浮起个黑布包,顺着水流漂到井沿。
打开布包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半张人脸,皮肤已经开始蜡化,但眉眼依稀能看出是个年轻姑娘,嘴里还咬着张揉皱的纸。纸上的字迹用朱砂写就,歪歪扭扭的:“青铜牌引蜡人,溶洞深处有‘活棺’,棺中是‘起灵’的影子……”
“活棺?”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在张家古楼里的镜棺,“和镜棺一样能复制人影?”张起灵摇头:“活棺用活人炼制,比镜棺更邪门,能直接吞噬宿主的魂魄,让影子变成独立的‘活物’。”老头突然尖叫:“这姑娘是我闺女!她前天去井边挑水就没回来……”
当晚,我们决定夜探后山溶洞。张起灵在每个人手腕上系了根红绳:“食骨蚁怕阳气,红绳浸过黑狗血,能挡一阵子。”溶洞入口藏在瀑布后面,水声轰鸣,洞里的钟乳石上挂着一串串白蜡,像吊着无数只脚。往里走了约莫半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地上铺着青石板,正中央摆着口黑木棺,棺盖敞开着,里面灌满了乳白色的蜡油,油面上漂浮着个青铜牌子,正是老头说的那种,上面的麒麟纹身活灵活现,像要从牌子上跳下来。
“这就是活棺?”胖子举着手电照过去,蜡油里突然冒起个气泡,紧接着,一只手从油里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张起灵将我护在身后,黑金古刀劈向那只手,刀刃砍在手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竟像砍在石头上。
“别碰它!”黑眼镜突然喊,“这手是尸蜡凝结的,越砍越硬!”话音刚落,活棺里的蜡油剧烈翻涌,一个浑身裹着白蜡的人影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手里举着那块青铜牌,牌上的麒麟纹身突然亮起红光,照得人影身上的蜡油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皮肤——竟和张起灵一模一样!
“又是复制人影的把戏?”胖子骂道,“就不能换个新鲜的?”可这次的人影却比镜棺里的更诡异,它没有扑过来攻击,只是站在活棺前,缓缓转过“脸”,黑洞洞的眼窝对着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逃不掉的,每个起灵都要被影子吞噬,这是张家的规矩。”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黑金古刀。人影突然伸出手,指向我:“她会是你最大的弱点,就像当年的‘她’一样。”我心里一紧,“当年的她”是谁?张起灵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黑金古刀劈向人影的脖颈,可刀刃穿过的地方,人影只是晃了晃,又重新凝聚:“没用的,我的魂魄和你的绑在一起,你砍我,就等于砍你自己。”
果然,张起灵的手臂突然渗出鲜血,和人影脖颈处的蜡油一起滴落。“小哥!”我想去扶他,却被吴邪拉住:“别过去!那影子在引你靠近,想把你也拖进活棺!”活棺里的蜡油开始沸腾,冒出的气泡里裹着无数张人脸,有老有少,都在痛苦地嘶吼,老头突然指着其中一张:“那是我们村的王二!他上礼拜失踪的!”
黑眼镜突然掏出个瓷瓶,往活棺里倒了些液体,蜡油瞬间炸开,人影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蜡油开始剥落:“这是苗疆的‘破魂水’,能暂时打散它的魂魄。”张起灵趁机冲过去,将黑金古刀插进活棺底部,刀柄上的麒麟纹亮起,和青铜牌上的纹身产生共鸣,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