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忆重现————

张起灵“救他。”

张起灵“你不需要知道。”

原本该被掩埋的记忆啊，又开始翻涌。

吴邪突然想起在青铜门前，张起灵那冷漠的眼神，冰凉的语气，以及那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怀抱，觉得很残忍也很温暖，只是残忍对的是他，温暖对的是齐羽。

吴邪再次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他在这场感情里，在他独唱的一厢情愿的感情里输得血本无归，一败涂地，而被他珍视的张起灵却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这场戏还没落幕，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留恋，给自己留下的只有一个缥缈的约，到头来为了这个人啊，自己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早就送出的一颗真心。

然后这颗真心被当着他的面在最后就像是垃圾一样被他珍视的人一把掷在地上狠狠践踏，直到血肉模糊。

吴邪真可笑，是不是？

吴邪张起灵，你知不知道，遇到你以后，你就成了我的佛，我的信仰，可是后来青铜门一变，是你亲手将我推开，将我放弃，将我打落地狱，不得超生，青铜门一晃几十年，此次再见，我将你放弃了，你不再是我的佛，我的信仰。

吴邪我欠你的，在青铜门时已经还了，我不欠你什么了，真好。

吴邪倚在门口，看着面前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有恃无恐的跟着他的张起灵，帽檐下十多年来一直平静如斯，激不起半点波澜的眸子里此时写满了诧异以及一丝浅浅的不耐烦，而藏在眼眸深处的却是那化不开的痛苦与自嘲。

他觉得，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张起灵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麻烦。

吴邪呵，张起灵啊。

吴邪微微阖着眸子望着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房门口的张起灵，抿紧了削薄的唇，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吴邪见张起灵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当即表示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完。

吴邪“有事。”

吴邪动了动肩膀，侧过头，依稀能透过窗户看到天色，已经挺暗了，就连月亮已经升了挺高，月光越过窗户透进房间，给地板撒了些银辉，转过目光，吴邪清涧般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困意。

因为有了困意，吴邪的声音带了些温软气，听在张起灵的耳朵里，有些痒痒的。

张起灵“…………”

估计他们都睡了，吴邪没有得到张起灵的答案，并不意外，记忆中的他似乎一直都这样，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看着站在自己房门口一动不动的张起灵，想来他是不打算走了，忽的发出冷冷又有些嘲讽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张起灵面露诧异地看向吴邪，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说实话，张起灵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面前的人上楼，只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催促他跟着他，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吴邪微微侧开自己的身子，看着还杵在原地，似乎已经脚下生根发芽了的张起灵，轻轻挑了一下眉，表示自己不想奉陪，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黑色的外套边摆在空气中打了一个旋儿。

张起灵察觉到吴邪想要关门的意图，向前一步卡住了吴邪要关门的动作。

几乎是同一时刻，吴邪的眉便轻轻拧起，在额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吴邪“张爷，到底想做什么？”

张起灵“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张起灵愣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吴邪凉凉的勾起薄唇，冰凉的视线凝在张起灵那张平静的脸上，不语，片刻后，才发出感叹似的一声轻笑。

吴邪“我可真荣幸。”

松开门，吴邪不再理会张起灵，转身去了浴室，他知道今天晚上，张起灵是不会和别人一个屋子了。

张起灵望着吴邪的背影，抿了抿略微淡粉色却透着点苍白的嘴唇，抬步进了房间，顺便还关上了门。

浴室里，吴邪听见清晰的关门声，隐在帽檐下浅棕色琉璃般的眸子此刻竟沉淀成了红色，像是浸了血色，妖异魅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褪去，吴邪摘下帽子，口罩，伸手抓了抓自己垂在额前的碎发，望着沾染了水汽迷蒙的镜子中有些陌生的小孩儿的自己的脸，低低叹了一口气。

吴邪果然还是不怎么习惯啊。

吴邪算算时间，距恢复大人的身体还有半个月，应该够了。

镜中的脸是更深远记忆中十七八岁，年轻的吴邪，也是重新活过来的他。

吴邪真是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吴邪关了花洒，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穿戴整齐，然后从洗漱台上抽了几张纸，细细的擦着自己沾了水的手指。

将纸丢进垃圾桶里，吴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展露了一个掩在黑暗下的，看不见的笑容后，确认自己没有破绽后，转身出了浴室。

张起灵看着踩着水汽出来穿着整齐的吴邪，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光微微一闪。

露在帽子外的一些头发还在滴水，吴邪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舒服。

张起灵“吴邪。”

张起灵看着对面人的样子，觉得有些像记忆中的吴邪，恍惚间，忍不住唤出了口。

吴邪听见张起灵的呢喃声，愣了愣，抬头看见张起灵正看着自己发呆，眼里有思念，有痛苦，还有茫然。

吴邪瞧着觉得有趣，嘴角露出嘲讽的意味。

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张起灵，吴邪觉得困意又涌了上来，转头看了看靠窗的床，正要走过去，又想起落临渊经过他的房间时，递给他的隐晦的眼神，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得去看看。

吴邪的动静将张起灵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一抬头，他就看见吴邪站在门口，似乎要离开。

张起灵看着，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似乎曾经吴邪也有这么做过，这样一想，心脏深处立时涌上来一股难言的疼。

张起灵不行，这个让我感到熟悉的人，不能让他离开，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张起灵一个跨步，在吴邪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抵在了他与门之间，一只手紧紧箍着吴邪的腰，脚下一动，将他压回了沙发。

吴邪该死的，张起灵怎么会突然动手！

吴邪一时不察被张起灵按压在沙发上，被迫仰起头看着他，看着张起灵面无表情的脸，吴邪狠狠的瞪着张起灵，眼眸深处快速的划过一丝红光，尤其是当看到张起灵竟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颈，声音立时犹如零下几十度刺骨的寒雪。

他以为张起灵发现了什么，想要杀了他。

吴邪“放手！”

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理会吴邪的挣扎，看着吴邪因为仰着头而露出的雪白修长的，像极了吴邪的颈，眼神微微黯了一瞬，脑海里竟鬼使神差升起想要伸手去碰一碰那颈的念头。

吴邪见张起灵又开始发呆，咬牙切齿的再次轻呵了一声，同时屈腿向着张起灵的下腹顶去。

吴邪“放手！”

张起灵闷哼一声，箍着吴邪的手松了松。

吴邪感觉到张起灵的力道松了，一把挣开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上下一秒就出现了一把匕首，正是“幻”化成的玥匕，玥匕在空气里滑过虚影，横在张起灵的脖子上，吴邪的眸子里沉淀了一种名为不悦的光，冷冷的看着张起灵，犹如看一个死物。

吴邪“再有下次，杀了你。”

声音冰冷，砸在空气里。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为何会突然袭击自己，一开始是以为自己暴露了，可是看看张起灵的样子也不像，那是为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在回忆过去。

吴邪冷冷的看着张起灵，收回了玥匕，垂下眸子，越过张起灵，向着唯一的一张床走去。

对于张起灵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吴邪不想要追究，他能感觉得到张起灵刚刚并没有恶意，也没有深藏的杀意。

说明，张起灵没想要杀了他。

而这一点对于吴邪来说，已经足够了。当然，如果张起灵想要做什么，他也不介意与张起灵两败俱伤。

他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会好奇的天真无邪了。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有些人，就算会重新出现，也不是以前的那些物，那些事，那个人了。

至于落临渊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他，也只能明天再问了，至少今天晚上自己是出不去了，如果硬要出去，难保张起灵再发疯。

张起灵看着床上的吴邪，垂下看似平淡的眸子。

张起灵你，到底是谁？

张起灵为什么给我的感觉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