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倒计时04

她手里灰色衣裳是缝给他的，一个女人专心做着针线女红的画面并不稀奇，让蓝启仁挪不开眼的原因是他注意到她的手指。

她左右两手的尾指不见踪迹，只有两道已结痂的平整伤口，那不是天生而来的缺陷，而是后天导致。

　　她的模样，不像是会让人忍心以斩指酷刑对待，几日相处下来，她乖巧、她听话。

她没道理会被剁去尾指，那伤口，瞧起来真痛。

绝尘缝完最后一针，以牙咬断丝线，将衣裳抖开，仔细检视哪儿漏缝，每针每线她都密密细瞧，直到露出满意一笑。

她执着剪子，朝他走来，他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这几曰，她总是做着相同的事。

　　剪子从他身上的衣袖开始，小心翼翼将缝线拆剪开来。

　　他的手铐脚镍让他无法像寻常人一样穿脱衣裳，她便日日用这方法为他更衣，这是件累人的工作，她却不曾埋怨或是偷懒，她将她不久之前才缝妥的绣线拆去，将灰裳自他身躯褪离，布料上，有她拆了又缝，缝了又拆的无数针孔，那密麻的点点小孔，诉说着她这般做，已非一日两日而已。

　　她褪去拆回布块的衣，将它折好，先置于一旁竹篮。

蓝绝尘“请稍待，我替你添热水。”

　　她又转身出去，再回来时双手抬着一桶热水，她将它添了一半到大木盆里，探手试水温，又加了一半，拨拨水，可以了。

蓝绝尘“启仁。”

她立侍一旁，他迈进大木盆，水温温暖，他舒舒服服地闭起眸，她将他的黑长发打湿，抹上皂，轻轻洗涤三千乌丝。

　　她一直站在他身后，屋子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之外，两人谁也没开口，她洗完他的长发，以干净的布包起来，取来另一条布巾，继续替他抹身体，从颈部开始，背脊、肩膀、手臂，她绕到他前方，温热水湿的布巾拨了水，落在他的喉结、锁骨∽

　　他张开眼，看见她专注认真的脸蛋上有着浅浅赧红，她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颊上两朵红霞是属于女子的羞涩。

　　水面上，平静无波；水面下，翻天覆地。

他的*望.凶.猛.勃.发，超出理智的控制范围，她兀自无知地替他抹着臂膀，他握住她的手，震落了她手里的湿布，她眨着眸，不解觑他。

蓝启仁“我自己来。”

他声音瘖痖，目光深沉。

蓝绝尘“哦！好。”

她看懂了他眸子里的火焰，双颊红霞加浓了色泽，她压低着螓首退出大布幔勉强围出的小小浴间，她红着脸，拿起拆开的灰衣布料到屋外去清洗晾干。

　　她使劲揉搓着布料，不断用力吐纳，藉以平息鼓噪的胸口。

蓝启仁你真生嫩，不管我拥抱过你多少回，你怎么老是像个姑娘似的？青涩涩的，妖媚不起来呢？

　　调情的抱怨，落在被人缠绵吻着的耳畔，沉沉的低笑，伴随着故意想看她脸红的调侃，那时，那双黑眸，有着一模一样的火焰。

绝尘捂着嘴，呜咽声从指缝破碎的溢出来。

蓝绝尘“爹爹…爹爹…我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爹爹！”

绝尘喃着他的名字，不敢出声，只是无语喃着。收紧绞在衣料上的双手，结了痂的尾指竟又疼痛起来。

　　突然听见房里铁链匡鏮声，她咬住唇，锁住声音，调匀呼吸之后才起身转首，瞧见蓝启仁正走出浴盆，她拎着大布巾小跑步过去，将他紧紧包裹住，不让刚泡暖的身子有半点受寒的可能。

蓝绝尘“快擦干头发。”

　　她的嗓，有些哽，他不禁抬眸看她，她只是专心低头以布帛拭干他及腰长发，以指为篦轻轻梳理，处理完他的发，任长发披散在他肩背上。她擦干他的身，当擦拭到他手脚铁铐的部位时，那一圈深红色的锁痕扎疼她的眼。

　　这锁链长度虽然不妨碍他活动，一臂长短的链圈能让他举高手臂、抬高双腿，但铁铐毕竟是铁铐，锁着的是罪犯，自然不可能舒适，它粗糙得磨伤了他的手腕脚踝，若可以，她多想代替他受缚。

　　她轻轻按拭红痕，也替他上了些凉爽的药膏。

蓝绝尘“启仁，快坐下，这得再花一些时间才能弄好。”

　　他明白她意指些什么，不发一语坐定位，看她将之前修缝好的灰衣覆在他肩上，取出针线，就着拆开来的痕迹重新缝回去。

　　缝得不精致，因为知道明天就要再拆掉，但也缝得不马虎，她要他穿得干干净净舒服。

　　她熟能生巧，花了半个时辰便将衣裳缝妥，缠上绳结，剪去线尾。

蓝绝尘“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准备些吃的来？”

蓝启仁摇头，双眼紧觑着她。

蓝绝尘“那…”

蓝启仁“你的脸色很糟。”

绝尘没意料到他会开口呆了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那句话里的关心。

　　怔忡之后，是逐渐扩散的喜悦。

蓝绝尘“不碍事的，多谢关心。”

　　没等到他接续下去，她有些失望，但不气馁，她拥有十足的耐心，也相信他不会抗拒她太久，这是心急不来的事。

蓝启仁“你…会不会抚琴？”

他的问句很跳跃，前一句还说着她的苍白脸色，下一句却问了全然无关的事。

蓝绝尘“…我不会。”

蓝启仁“唱歌？”

蓝绝尘“也不会。”

蓝启仁“跳舞？”

蓝绝尘“不会。”

蓝启仁并不奢望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回复，他只是在盯着她的脸蛋同时。

脑子里又传来了那道好细碎的娇嗓，说着她为他抚琴、她为他歌唱、她为他旋舞。

　　那嗓，是属谁所有？

　　是谁说得那么迷人？

　　又是谁说得那么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