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蝉鸣裹着热浪扑在教务处的玻璃上，沈禾的指尖几乎要把榜单边缘的纸张捏出褶皱。分班红榜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她的目光自下而上掠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心脏随着指尖的滑动越悬越高。直到在"火箭班"末尾找到自己的名字，墨色小字像枚图钉，将她钉在原地——压线进班的事实，比预想中还要刺眼。
"找到了？"孟嘉树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他单手插兜，校服领口微微敞开，脖颈处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薄汗。沈禾点点头，余光瞥见他的名字在榜单中部，比自己高出十余个位次。两人站在红榜两侧，影子在发烫的地面上各自倾斜，像两条尚未交汇的线。
骚动突然从榜单顶端炸开。"叶京又是第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沈禾抬头望去，正看见那个永远清冷淡漠的身影。叶京站在榜首名字前，白衬衫被穿得一丝不苟，垂眸凝视榜单的模样像尊不染尘埃的雕塑。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在沈禾身上停留半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去教室看看？"孟嘉树踢开脚边的石子。两人并肩穿过走廊时，沈禾刻意与他保持半步距离。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她盯着自己的影子，数着地砖缝隙间的青苔。
推开新教室的门，油墨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孟嘉树径直走向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将书包甩在桌上："我坐这儿。"
他转头看向沈禾，"你随意。"沈禾选了隔着过道的座位，拉开椅子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走廊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叶京抱着一摞竞赛书经过，白衬衫下摆被风吹起又落下。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沈禾与孟嘉树的位置上短暂停留，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孟嘉树翻开新发的课本，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沈禾望着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突然意识到：红榜上的名次划分，不过是这场漫长较量的序章。她与孟嘉树在不同的刻度上起步，而像叶京那样的天之骄子则站在遥不可及的顶端。
大家在同一个空间里延伸，却各自背负着不为人知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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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午后，蝉鸣透过半开的窗户涌进教室。沈禾把脚大大咧咧跷上书桌，咬着笔杆盯着数学试卷上的圆锥曲线题发怔。草稿纸上涂涂改改的线条杂乱无章，她烦躁地扯松领口的纽扣，随手抓起课本当扇子猛扇。
"换个思路？"孟嘉树从后排"唰"地把椅子转过来，膝盖重重顶在她桌腿上。他探身时校服衣角扫过桌面，带来一缕淡淡的皂角香，修长的手指重重戳在题目上，"试试用参数方程，我上次在竞赛书上见过类似题型。"
"去去，别拿竞赛题吓唬人。"沈禾一把拍开他的手，却在瞥见解题思路时眼睛一亮。还没等她开口，前排突然传来剧烈的书页翻动声。叶京抱着一摞习题集大步经过，白衬衫下摆随着步伐有力摆动。他目光在沈禾的试卷上短暂停留，冷不丁把一本蓝色封面的参考书"啪"地拍在她桌上。
"第87页。"他声音像块冰，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极坐标解法更简洁。"转身时带起的风掀乱了沈禾的草稿纸，雪松气息还没散尽，人已经消失在教室门口。沈禾翻开书，看着便签上工整的批注，突然笑出声："这学霸还挺轴，非得证明自己的方法最好。"
孟嘉树斜睨着便签，故意用肩膀撞她："叶大神的笔记，收好了啊。"嘴上调侃，却伸手把散落的草稿纸归拢整齐，"不过我的方法也不差，要不要赌瓶汽水？解出来最慢的人请客。"
"赌就赌！"沈禾撸起袖子，左右手各抓一支笔同时开工，嘴里还念念有词。她时而仰头盯着天花板，时而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算到关键处兴奋地跺脚，震得整个课桌都跟着摇晃。当她同时解完两道题，得意地把纸举过头顶摇晃："平局！这次算你们俩打个平手！"
……
叶京摩挲着《几何原本》内页的折痕，记忆突然被拽回初三的雨季。那时他总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铅笔在草稿纸上机械地推演函数，直到某个惊雷炸响的午后，后排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
沈禾举着满分的物理卷子蹦到讲台，马尾辫随着步伐左右摇晃。她大大咧咧地撞开他的课桌去拿粉笔，袖口沾着的蓝墨水蹭在他的竞赛习题集上。"借过借过！"少女身上带着雨后青草混着橘子糖的气息，转身时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耳尖。
那天之后，他的余光总会不自觉捕捉那个身影。沈禾总把课本堆得歪七扭八，橡皮永远找不着，却能在课堂上精准接住老师的提问。有次她忘记带圆规，急得直拍桌，他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递过去，金属边缘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最深刻的记忆定格在运动会。他作为志愿者在终点计时，看见沈禾咬着牙冲过800米终点线，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她却抹了把汗又跳起来，笑着对扶她的同学说"小意思"。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站在树荫下攥紧秒表的他。
后来分班，他在新教室整理抽屉时，发现一张泛黄的草稿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电路图，负极被红笔圈出，旁边是沈禾龙飞凤舞的字迹："明天问叶京！"那个感叹号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被他悄悄夹进竞赛笔记第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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