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6

虽说测验一事太过突然，不过好在有惊无险，随着蓝忘机一句“不错，这些时日你确实有好好听课”，蓝玉成这才如蒙大赦，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案几上，哀叹道：“终于结束啦！”

蓝忘机无奈地斜睨蓝玉成一眼，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但“云深不知处不可坐姿不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镂空窗外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打断了。

“忘机，玉成，你们在这儿。”

蓝玉成一听声音，整个人几乎是立马从案几上弹起，惊喜地看向窗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已有几月不见的长兄，蓝涣，蓝曦臣。

“曦臣兄长！”蓝玉成面露喜色，站起身来靠近窗台，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之前没同我们写信？也不叫我们去山门口接你！”

“再过些时日便是清河清谈会了，我去通知叔父后从他那儿一出来就到此处寻你们，瞧把你激动的，”蓝曦臣温和地笑笑，“前些日子我在清河接到门生来报，你和忘机先随我去雅室，事态紧急，我们需商讨一番。”

见他一副急切的样子，蓝玉成回头与蓝忘机对视一番，双双动身出藏书阁，跟在蓝曦臣身后马不停蹄地往雅室赶去。

来到雅室，屋内已经坐了好几位门生，见三人走进，纷纷起身行李。蓝曦臣颔首，示意二人先坐，待蓝忘机和蓝玉成入席，他才开口简述了一番山下彩衣镇这些时日所发生的水祟作怪之事。

“……如此，这便也是我突然回姑苏的原因。”蓝曦臣道。

“为何前几日都不曾听到有人来禀报？”蓝玉成蹙眉，不满地看向最开始简要概述水祟一事的门生，问道。

“回三公子，”那门生恭恭敬敬道，“水祟是昨夜才在彩衣镇出现的。”

“昨夜？”蓝忘机问。

“没错，昨夜。”蓝曦臣淡淡道，“他们也是连夜御剑到清河寻我，一接到消息，我便立马赶回来。”

“事态紧急，既然我们现在知晓了水祟一事，何不即刻动身？”蓝玉成神情严肃，若非作为姑苏蓝氏弟子要时刻提醒自己雅正端方，只怕他此刻能从座位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冲，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彩衣镇，将那些作祟的邪物清理干净才是。

蓝玉成道：“除祟之事，刻不容缓，兄长，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见他这副模样，蓝曦臣甚感欣慰，道：“每每谈及除祟一事，你总是最积极的那个。”

门口走进两名弟子，手中各自拿着一把长剑，恭敬地俯首行礼，道：“泽芜君。”

蓝曦臣颔首，道：“我已派人去静室和羽室将你们的佩剑拿来，既然已经到了，也罢，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蓝忘机和蓝玉成从那两名弟子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剑，同其他门生一道应承：“是！”

从雅室出来往山门方向出发的路上，一行人恰好与正要出门寻乐的魏无羡几人打了个正面，前几日的事蓝玉成到现在都还没消气，蓝忘机亦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见聂怀桑和魏无羡，二人皆是一致地轻哼一声，并不与他们打招呼。

蓝曦臣甚少见到两位弟弟这副样子，心下疑惑，又觉得几位世家弟子中有两副面孔于他而言有些陌生，便开口询问：“这二位是？”

“云梦江晚吟。”

“云梦魏无羡。”

蓝曦臣还礼，抬眸瞥到神色尴尬的聂怀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与蓝忘机脸色如出一辙的蓝玉成，只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可能闹了点矛盾，不禁说道：“玉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见到怀桑不打招呼？”

“……哼。”蓝玉成并不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头一偏，谁也不搭理。

聂怀桑嗫嚅地喊道：“曦臣哥哥……”

见蓝玉成这副样子，蓝曦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听到聂怀桑喊了自己一声，面上又挂起那副温和的笑容，寒暄道：“怀桑，我方从清河回来，前几日你大哥还向我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他若是多把心思用在功课上，自然能过。”蓝玉成嘀咕道。

“玉成。”蓝曦臣闻言，扭头略带不满地唤了一声，回答他的是蓝玉成不服气的轻哼。

聂怀桑却是心虚，犹犹豫豫地，半天只憋出一句：“应该…可以吧？”

蓝曦臣还待说些什么，却被魏无羡打断，只见他笑嘻嘻地问道：“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除水祟。”蓝曦臣回答，“人手不够，便回来找忘机和玉成。”

“兄长不必多言。”蓝忘机冷冷说道，语气颇为急切，似乎并不愿与魏无羡在同一处多待。

而蓝忘机越是想走，魏无羡就越是不愿遂他所愿，不急不忙地同蓝曦臣道：“抓水鬼？这事儿我擅长啊，泽芜君，不如捎上我们一起怎么样？人多力量大嘛。”

“不合规矩。”不等蓝曦臣开口，蓝忘机便率先拒绝。

魏无羡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这几日先生不在，我们又不用听学，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带上我们一起下山除祟。再说了，抓水鬼也是我和江澄在云梦常干的事儿，帮得上忙的。”

“不错，”江澄附和，他认真地看着蓝曦臣，道，“泽芜君，我们一定可以帮得上忙。”

“不必……”

蓝忘机还想拒绝，却被蓝曦臣截胡了话头，只见他微笑着颔首，道：“也好，那，几位快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一同出发。”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聂怀桑，问道：“那怀桑呢？要不要一起去？”

“好……”听到可以下山，聂怀桑几乎要毫不犹豫地点头，但一见到蓝曦臣就让他想到自家大哥，心里犯怵，余光又瞥到蓝玉成的黑脸，更是连连打退堂鼓，悻悻道：“算了算了，我就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功课。”

三人原路返回，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和江澄的背影，不解地问：“兄长为何要带上他们？”

蓝曦臣解释道：“云梦江氏的这二位公子素来佳名在外，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一脸的不敢苟同。

“而且……”蓝曦臣看向蓝忘机，笑道，“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反驳：“我何曾……”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蓝玉成打断道，只见他满脸揶揄，悠悠地说，“二哥，你瞧你，想和魏公子一道下山的心思都写到脸上了。”

“连玉成都看得出来，你何必急着反驳？”蓝曦臣附和道，在拆穿蓝忘机心思方面，他和蓝玉成出奇地默契，并对此不亦乐乎，“我看你的神色，好像很想让魏公子一道前去，所以我才同意的。”

面无表情如蓝忘机：……

微风拂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半晌，才听蓝忘机艰难地说道：“绝无此事。”

事发地距离云深不知处少说有二十余里地，待魏无羡和江澄持剑匆匆赶来，一行人便御剑往彩衣镇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