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明廷觉得他爹有时候挺幼稚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和他一起睡。

因而在看到自己院落里坐在书案前等着自己的蓝曦臣的时候，明廷站在门口打量了他半晌才进屋。

蓝曦臣自然是看出他的想法，只哭笑不得，却也不说话，等着蓝晔主动开口。

果真，不过一会儿，蓝晔的耐心就用尽了，很是不解地问他：“你不用回去睡觉吗？”

蓝曦臣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小孩，很是泰然地坐在书桌前翻看账本，抽空回答他：“明廷是想要休息了吗？那就先睡吧，我看完这里就熄灯。”

蓝晔本来想赶人，谁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半点用处，不由气鼓鼓地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谁家的小孩子像他这么大还要和父亲一起睡觉的，说出去多丢人。

蓝曦臣很愿意看儿子露出丰富的表情，只装做是没理解他的意思，附和道：“是啊，明廷是大人了。”

“所以我可以自己睡了！”蓝晔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蓝晔对人类的情感有缺失，有不善表达，蓝曦臣便一步一步引导他。

估计是不想给自己父亲没脸，沉默了半晌，蓝晔小脑袋扭过一边，不情愿地说一句：“丢人。”

人长得不大，还挺好面子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蓝曦臣轻笑着，放下手中的账本，上前摸摸蓝晔的小脑袋，说道：“可是，是爹想要和明廷一起睡的，又不是明廷不敢自己睡，说出去也不是明廷丢人啊。”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蓝晔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他爹妥协了，别扭地翻身上床，盖上被子，丢下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就不再理人了。

蓝曦臣无奈摇摇头，吹灭桌上的烛火，脱下外衣鞋袜躺在外侧。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蓝晔，蓝曦臣柔声说道：“明廷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阿爹说啊？”

他爹太温柔了，外面的那些人总是说他爹是个顶顶温润的人，让人不住地心生好感。蓝晔有时候听了嗤之以鼻，觉得这样虚无缥缈的赞誉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不想承认的是，每次面对他爹这样的温柔攻势，他还是要败下阵来。

“没有。”

蓝晔烦躁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就是不去看他爹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

“是吗？今天下午，明廷不是去见过你小叔了吗？难道他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蓝晔疑惑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这样套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晌，说道：“我明天要去除祟。”

“明天叔祖父要考校你的课业。”

“那怎么办？”以往蓝晔做这些事情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问题，自然地也就说道：“要不我回来了再去考试。”

“可是这样叔祖父会生气，”蓝晔依旧没有意识到重点，蓝曦臣继续循循善诱；“而且，今天若是我没有问你，那你明天不声不响地离开云深不知处，我们都会担心你的安危。”

“那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不会担心了吗？”蓝晔皱着小眉头问道。显然，他平时虽然叛逆，但是对这些总是顺着自己的长辈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当然，不仅是这件事，以后也一样，明廷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明廷的心里在想什么，不会担心你。明廷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诉我们，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可以说，这样我们才不会让明廷不开心，只要明廷开心了，我们也会开心。”

蓝晔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蓝曦臣就让他说出来。

“那……我明天早上去和他说。”蓝晔听了他的话，想了半天，不确定地望着他说。

“真乖。”蓝曦臣摸摸他的脑袋，不出意外地看到他有些害羞的神色，笑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话音刚落，蓝晔便缩进了被窝。

蓝曦臣只无声轻笑。

等到身边的呼吸变得平稳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蓝曦臣睁开双眼，把熟睡的小孩抱到身前，指尖点上他的眉心，浅蓝的灵力便自眉心氤氲开来，包裹着蓝晔全身。

等到流光散去，蓝曦臣才把他放回去，扯过被他踢开的被子细细盖好。

只是眉间却染上点忧愁，蓝晔体内的封印确实开始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