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次动手前记得先封住对方的灵力，你小叔教过你的。”

寒室里，蓝曦臣看着面无表情、脸上挂了彩的儿子，无奈叹口气。和蓝晔相处的这么些日子以来，蓝曦臣也渐渐摸索出一套和他相处的方式。

蓝晔很是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他父亲，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动手？”

“你动手自由你的理由，再说了，你若愿意说，自然会和我说的，若是不愿，即便我问了，你会说吗？”

蓝曦臣似乎对他为什么动手一点都不感兴趣，睨了他一眼，从搁架上拿了瓶伤药对他招招手：“过来，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免得到时留疤。”

蓝晔犹豫了一瞬，有些扭捏地过去站在蓝曦臣身前，看着他爹坐在面前，观察了半晌，说道：“那个家伙嘴臭，乱说话！我看不惯，就打他了。”

“嗯，门生也汇报了当时的事情，确实该好好训诫一番。”蓝曦臣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甚至还给他点出这次事情的不足，“不过，你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却没考虑到他的修为比你强，没能有多少优势，最重要的是反而将你叔祖父引来了。”

“哼！这次只是失算，总有一天我的灵力会比他强的。再说了，叔祖父那，我和他说金禅出言不逊，妄言蓝氏宗主和主母，在人家的家里乱说话，我作为少宗主教训一下他怎么了？便是传到他金家那也是他理亏！”蓝晔看他爹也站在自己这边，顿时语气轻快了不少，甚至有几分得意地昂着头。

“考虑得挺周到。”看着像一只斗胜的小孔雀的儿子，蓝曦臣仿若看到了他身后开屏的尾巴，失笑着说道。

“那是！”

小孩再成熟毕竟也才六七岁，怎么也不是他老谋深算的父亲的对手，不过几句话便被他爹给哄住了。

“行了，你小叔也回来了，去找他吧。”

给蓝晔上完药，蓝曦臣就把他打发出去，毕竟这一次蓝晔动手虽然占理，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善后一下的，毕竟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涉及到了他这个亲爹不是吗？

“进来。”

蓝忘机注意到圆拱门外露出的脑袋，也不抬眸，淡淡说了声又专注地批改弟子的课业。

当初听到这个小侄儿吃了自己的兔子的时候，蓝忘机是惊讶多于生气的。

小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有些不爱说话，加上他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忙于家族事务偶尔也会忽略了他，蓝忘机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但是蓝忘机觉得自己是要比他幸运得多的，毕竟儿时再怎样孤独，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兄长在身边，而这个小家伙却始终只有自己一人。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兄长的孩子，自己的亲侄儿，后来只要自己在家中时总是要多关注他一些。

可惜，蓝忘机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加上蓝晔又不爱说话，也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天真好哄，两人相处得并不顺利。

直到蓝晔那次一战成名，蓝忘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小侄儿的本性。

也许是推己及人，也许是爱屋及乌，清冷疏离的冷面仙君难得一见的露出温柔，在他叔父的气恼和兄长的怔愣之中上前去，给小家伙擦去了满脸油渍。

也不知是对着面前不明所以的蓝晔还是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既然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

那时，蓝忘机明显看到了小孩那双毫无波澜的眼中闪过喜悦的情绪，他抚着小孩的软软的头发，第一次缓缓笑道：“小叔时常不在家，后山兔群泛滥，明廷帮小叔照看好不好？”

小孩皱着小小的眉头思索了半刻，回了他一声“好。”

自那以后，蓝晔便时常往静室跑，因为在他的眼里，小叔和他是一路人。

“桌上有方糕。”

见人进来了，蓝忘机嘱咐一声便任由他在一边玩，等处理完了手中的课业，这才抬起头看着坐在桌上晃着小短腿吃东西的小孩。

“又和人打架了？”蓝忘机看着他脸上明显上过药的淤青，问道。

“金家来的那个嘴里不干净，我就教训了他一下。”蓝晔不介意和蓝忘机多说一些，可随之又有些气馁，“谁知道他修为比我高，要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打输了？”

“才没有，我赢了！”

“那为什么不放过他？”其实蓝忘机还是挺想看看小侄儿挫败的模样的。

“我看不惯他那副嘴欠的样子。不过这次爹和我说了我做的还不够好，等下次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了。”蓝晔想起金禅那副得意的模样有些嫌弃，心中打着小算盘。

蓝忘机看着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很早就发现蓝晔有些固执，这一点倒是和他和兄长有些相像。可又与他们不同的是，蓝晔似乎从来都只对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事情有感知，并不能对外界的善恶有清楚的认识，这就让小孩时常做出一些在大人看来不服管教的事情。

“明廷。”

“嗯？”

蓝忘机给两人斟了杯茶，叫了他一声，说道：“过些时日我要带弟子出去除祟，你也跟着去如何？”

蓝晔长这么大还没怎么离开过蓝家，出去最远的就是山下的彩衣镇。这次能跟着出去还是有些心动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水平，出去肯定是被小叔设个结界关在蓝家置办的院落里，那还不如就呆在家中舒服。

和蓝晔相处了这么久，蓝忘机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抿了口茶水，状似无意地说道：“过几日咱家又要举办清谈会，你如今也该跟着兄长学着怎么处理宗务了，确实不应该随意离开。”

清谈会要跟着蓝曦臣和那些面上和颜悦色，背地里不知道打什么小九九的老狐狸打交道，还要端得一派通情达理，蓝晔想想就觉得无聊。

两相对比一下还不如跟着蓝忘机出去除祟，说必定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什么时候？”

“什么？”蓝忘机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子，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除祟，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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