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伤情，飞鹞过隙

这时西街口纵马驰来一汉子，见到程八刀和裴伏石当即下马禀告：“启禀程香主、裴师爷，冯香主已打通西城大门，请各位速速从西城出城。”程八刀对裴伏石拱手道：“今日全仗秦晋分舵的兄弟们出手相助，改日定当登门向众兄弟们道谢。”裴伏石道：“程香主言重了，天下马帮是一家，我们赶紧出城。”洪门镖局和马帮众草莽一干人等当即朝西城门奔去，街上行人小贩见如此多人马开道，纷纷避让，啧啧称奇。

众人赶至西城门，只见城墙上的将军阁一男子用刀架着一将领，其他守门士兵也被江湖汉子用刀控制，个个神色惊恐。那男子身形微胖，留着八字胡须，却像个土绅地主，只听他扬声道：“程兄弟，你们赶紧出城吧，我还要跟王都尉去春风雅叙喝酒听曲儿呢。”说罢哈哈大笑，他声如洪钟，声音飘至很远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是武功不凡。程八刀上前拱手笑道：“通臂神拳冯六章冯大哥果然好手段，他日冯大哥来云南定要带去最好的窑子喝个痛快！”

洪大全对叔父洪全海道：“这便是我们秦晋一带的冯香主了。马帮里真是藏龙卧虎。”洪全海道：“中原马帮历史悠久，最早就是运送物资的劳力组织。因朝代变迁，时局战乱等因素，旧时茶马古道行走极属不易，领头人笼络中原各省零散骡马帮开堂口、设香堂，把各地茶马古道上行走的劳苦弟兄组织在一起，成立遍布中原十万人众的马帮。时任总舵主段言武便是点苍派名宿，武功深不可测，旗下八大香主各个身怀绝技，程八刀排行第八，乃南少林嫡传弟子，这冯六章排行第六，乃云仙派门下，通臂神拳冯六章在江湖人人皆知，这些年马帮声望鼎盛，马帮弟子行走在外各个都敬仰三分。”一旁听得入迷的侯天通道：“不知这通臂神拳和咱们总镖头的铁线神拳比谁更厉害？”洪全海冷冷道：“要不要给你一拳先尝尝？”侯天通知道又说错话了，哂笑道：“那倒免了。”

只听那守城将领王都尉道：“好你个洪全海，竟然勾结乱党......还......还想不想在这城里混了？快叫你的......你的朋友把本官放了！”说话结结巴巴，想是吓得不轻。

洪全海忙道：“这些均是在下的江湖朋友，只是今天事出突然，为了出城押镖，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些马帮的朋友并无恶意，只需出得城定当拜谢都尉大人。”王都尉好汉不吃眼前亏，道：“开城门！”其时城门早已大开，当下大伙儿鱼贯而出，众人见他被人刀架脖子还在摆官威，暗暗觉得好笑。

洪全海回头对王都尉道：“兄弟有一不情之请，想请王都尉帮个忙。”王都尉道：“什么事？”洪全海道：“请王都尉打听下我洪门镖局被绑的弟子现在何处。”王都尉道：“我可不清楚，是尚书省过来办的案子。”洪全海道：“能不能请都尉大人去尚书省打听打听，我洪门镖局可向来奉公守法，如有作奸犯科之人，那便任由朝廷处置。如是误会，就请都尉大人帮忙捞下人如何？”他知王都尉现下被挟持，什么都会答应，但会不会去做却万万没有把握。

王都尉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勾结反贼劫持本官，还敢说不是作奸犯科？本官万万不会答应。”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一声银铃般的女子说道。只见一袭绿娥衫白色身形从马车飘然而出，正是木菁菁。她伸足在城墙砖缝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往城楼上飞起，半空中伸出手中一条钢索，那钢索飞掷到城楼墙洞中，咯答一声伸出钩爪，木菁菁拉着钢索便似一只白鹞般飞上城楼，场面煞是好看。

这城楼高逾数丈，众人见这小小姑娘一蹬即飞身而上，都瞠目结舌。要知当世如有这般轻功的实属罕见，大部分人也只道听途说云鹤派“升云纵”有这般神奇轻功，却哪知木菁菁手中有钢索为钩。只是这钢索极为细小，众人隔得远了，便看不见而已。

木菁菁转眼便到了王都尉面前，伸掌往王都尉嘴上一拍，王都尉只感到一颗异物吞入腹中，当下大骇，道：“你......你给本官吃了何物？”木菁菁笑道：“食肠散。”王都尉虽不识得是何毒药，但单听这名字便吓得魂不守舍，忙用手去抠喉咙，想把这“食肠散”呕出来。

木菁菁道：“这药丸入腹即化，上万个食肠虫孢卵便在你肚里生了家，三个月以内如无解药杀掉孢卵，便会破卵而出，啃食五脏六腑，死后腹如笼钟，里面全是虫子。抠是抠不出来的。”王都尉想象自己死状恐怖，双腿发软，哭道：“我与女侠无冤无仇，请女侠高抬贵手赐我解药。”木菁菁笑道：“你有三个月时间去捞人，捞出来便给你解药就是。”说罢纵身跳下城墙，身上拉有钢索，身形下落就如仙女下凡一般轻盈飘逸。

冯六章看到这美貌姑娘轻功俊美不凡，又行事毒辣果断，暗暗佩服。转念一想，扬声道：“这位仙子想必就是五龙教木教主吧，久仰久仰！”木菁菁笑道：“冯香主你好。”

这木菁菁飞身上城墙大伙儿都看见了，但给王都尉下毒却没看得清。木菁菁对洪全海道：“洪总镖头大可放心，王都尉在三个月内必当捞出你洪门镖局的弟子。”洪全海忙拱手道：“有劳木教主说服王都尉，木教主出手与众不同，不知如何说服王都尉就范？”

木菁菁道：“我五龙教自有我苗人的手段，洪总镖头自然明白。”说罢转身上到马车去了。

洪全海当下明白，定是木教主对王都尉下了慢性毒药。洪大全道：“这木教主看起来娇滴滴一小姑娘，却实在不可小觑。”洪全海道：“当年我走镖途径乌龙山，最凶险莫过于遭遇五龙教。差点就无声无息的死了，要不是阴差阳错送的那趟镖是战场粮草补给，而五龙教主木剑龙又是朝廷大将卸甲归田，终是个忠君爱国之士，我安能活到今天？他们五龙教乃用毒名家，虽有点邪门，却并非邪魔外道，不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正是江湖所言：邪中带着三分正，正中带着七分邪。”

洪大全点头道：“这次叔父请到五龙教过来护镖，江湖不管正邪两道都得退避三舍，此乃投鼠忌器之策也。”

木菁菁进到马车，对秦家蔚说起适才对王都尉下毒之事，只是把“食肠散”说得轻描淡写，秦家蔚却瞪大眼睛道：“你真给他吃了那么厉害的毒药？”木菁菁掩嘴一笑，低声道：“哪是什么毒药，就是颗寻常干面丸儿。真正的「食肠散」那么珍贵才舍不得喂给他吃呢。”

这木菁菁自幼跟随父亲学武，耳濡目染都是些江湖伎俩和帮派斗争，小小年纪狠毒的事情也见得多了。他父亲木剑龙外号“蛊鼎将军”，下毒功夫令人闻风丧胆，木菁菁却觉得甚是好玩，各种毒门秘技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在毒理、医理上悟性极高。不到二十岁年纪木剑龙便把教派事务全权交给女儿处理。他这五龙教并非大教派，却在江湖名望甚高，江湖中人对五龙教又敬又怕，所以木剑龙也放心让女儿独自走江湖。但木菁菁年纪毕竟不到二十，在江湖上那是一派气宇轩昂，一教之主的神情，可跟同龄的秦家蔚在一起便回复了纯真烂漫的少女天性。

秦家蔚看着眼前这个笑靥盈盈的少女，觉得就像亲姊姊一样亲切，她娇柔的身躯倚在马车窗上，一脸烂漫的望着窗外，怎么也联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毒教之主的身份。秦家蔚忽然道：“木姊姊你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没有爹娘保护你不怕么？”木菁菁道：“别人都怕我，我还会怕别人？不过有时候出门久了，特别想爹娘。”秦家蔚黯然道：“我从小只有爹，没有娘，我爹说娘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所以每次有流星坠落，爹都会说：「我带你去找娘亲。」我便特别高兴跟着爹爹去。”木菁菁笑道：“你爹可真会骗人。”秦家蔚道：“我爹每次找到陨铁就说找到娘的机会又多了一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木菁菁凝思了一会儿道：“可能真的没有骗你，这其中可能另有原因。”秦家蔚喜道：“木姊姊你也认为我真的能找到娘吗？”

这时，躺在一旁的秦刿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秦家蔚忙道：“爹爹你怎样？”木菁菁道：“多半是解药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