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星刀，巧笑倩兮

众人见秦刿晕厥，急忙上前查看。裴伏石略通医术，当即把脉翻看眼敛，过半晌摇头叹道：“那「鹤顶判官」刀上自然是涂了鹤顶红，世间无药可解。”洪全海啐了一口道：“解元这厮，也是堂堂南鹤刀门下，竟干这种卑鄙无耻之事！”江湖上行毒的门派也不少，但众所皆知的下毒行家或门派自是无可厚非，也是一门出奇制胜的独门绝技。但不以用毒著称而行下毒之事，便属旁门左道，被江湖中人所不耻。

众人皆为秦刿摇头叹息，那少年秦家蔚更是心中悲恸，哭道：“爹爹惨遭不测，各位武林好汉叔叔伯伯救救我爹吧。”他见眼前这些人各个形貌威武，想必其中定有高手，若能激起他们的侠义之心，伸出援手也比自己一个少年束手无策的好。

洪门镖局、马帮包括连万山一众人等甚觉讪然，洪全海道：“小兄弟不必难过，所谓生死有命，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洪门镖局罢，你乃忠良之后我洪全海必当好生待你。”他见秦家蔚年纪轻轻心地纯良，他父亲之毒无能为力，但收养秦家之子却是出自真心，一番话说得甚是诚恳。

秦家蔚抚着父亲哭道：“爹爹你醒醒，爹爹你不能死！”一旁的裴伏石道：“这鹤顶红号称是万毒之王，通常见血封喉，撑不到片刻即死，只是蹊跷的是，这位秦爷挂彩后居然过了良久才发作，之前还与解元缠斗几十招，实在有悖常理。”秦家蔚心中不忿，道：“我爹爹没死你倒不高兴了？”裴伏石忙道：“小兄弟千万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查看过许多鹤顶红毒发之理，你爹爹却是唯一不同，现下他已毒发，却尚未身亡，实在是觉得蹊跷。”侯天通插嘴道：“是否毒量不够，或炼毒不纯呢？再加一点或许就死了......”洪全海一巴掌拍将过去，道：“你奶奶的懂个屁！不说话没人觉得你是哑巴。”裴伏石摇头道：“鹤顶红粘一丁点入血脉便立即封喉，号称「鹤顶判官」怎会用提炼不纯的毒药。”

连万山忽然道：“这狗官就这么走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带上秦家父子还是先行出城再想解救之法。”众人顿觉有理，这城中大街到处都是官兵，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是及早出城为妙。洪全海对洪大全道：“你去马市再备一辆马车过来，把秦爷父子放车上。”洪大全应诺即去马市。秦家蔚擦了擦眼泪，道：“我爹爹还救得活吗？”洪全海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忽听一银铃般的女子声说道：“你爹爹既然没死，那便救得活。”话音一落，从布坊店飘然走出一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只见她一头秀发盘成髻，插着各种叮铃铃的银首饰，一张脸庞被银饰映得又白又粉，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好一个苗人美女子。

街上众江湖汉子忽见她飘至，顿感心中荡漾，唯独洪全海一拍大腿，忙上前一拱手道：“啊哟，这不是五龙教木教主到了，洪全海有失远迎。”那木教主微微一笑道：“接到洪总镖头的邀帖，我正好在晋中一带会友，早就到啦，看到这布坊铺子衣服好生漂亮，便多玩了会儿，没想到今天这里发生这么多事。洪总镖头，你看我这件新衣裳好不好看？”只见她一身翠绿娥衫配白裙，正是汉人女子的装束，配上她苗族发饰更有种别样的美艳。洪全海抚须笑道：“美艳不可方物。”侯天通看得眼直了，喃喃道：“我看是比得过沉鱼落雁，也赛得过闭月羞花。”洪全海斜目怒视侯天通，侯天通吐了吐舌头，低头再也不敢说话。

秦家蔚甚感奇怪，适才躲进布坊铺子时并未见过这美貌女子，她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心想：“那我出刀杀官兵想必都被她看到啦，我却没看到她，如果她不是美貌姊姊而是个狗官，我此刻也被一刀捅死了。”想着暗自庆幸，当即对那木教主道：“这位姊姊，你说我爹爹救得活吗？”

木教主道：“适才裴师爷也说了，鹤顶红一般无药可救，但既然没立刻死，遇上我木菁菁便是大难不死。”秦家蔚大喜道：“木姊姊救命之恩，秦家蔚定当没齿难忘。”木菁菁掩嘴笑道：“小弟弟说话好生客气。”

木菁菁当下取出一个小琉璃瓶，带上金丝手套，又去布坊店割了一块绸缎布，将小琉璃瓶倒出一些透明液体浸入布中，将浸湿的绸布按在秦刿的伤口上，秦刿本已昏迷，却被这伤口上的药剂一刺激，“啊”的一声痛醒，旋即又晕死。木菁菁道：“这位秦爷调养半月，这期间不可运功活动，躺着自然毒解，小弟弟只需细心照料便可。”

众人见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行事果决，说话举止自有一股威严，不禁心生佩服。裴伏石本想打听这解天下第一奇毒鹤顶红解药是何等神物，但五龙教是用毒行家，自然不会吐露，也就不便多问了。

洪全海对木菁菁道：“想当年咱们洪门镖局途径乌龙山拜会木老英雄，对月当空，连醉三天三夜，那是何等快哉。如今木剑龙木老教主可安好？”

木菁菁笑道：“托总镖头的福，我爹爹一切安好，只是年纪大了，不想管教内琐事，便交给我来打理。我正好不想成天关在家里无聊，便打着处理教务的幌子到处出来玩了。这不，正好见你弟子上门发邀帖护镖，想是这趟镖重要得紧，便赶来了，我爹爹说，洪总镖头的事就是我五龙教的事，那是决计不敢耽搁的。”

洪全海道：“木老英雄忠肝义胆，木教主又平易近人，令在下万分佩服。只是咱们这趟镖走得有点凶险，这还没出城门即弄得满城风雨。这一路千里之遥，加之塞外风沙，想必是艰难之极，木教主和我们粗人一起，不免......不免怕照顾不周。”

木菁菁道：“我五龙教行事洪总镖头就不必担心了，一路上我自有安排。”洪全海见她孤身一人并无同伴随从，一个花朵般的姑娘跟着这些大老爷们走镖颇为有些担忧。

说话间洪大全雇了辆马车过来，众人扶了秦刿进马车，木菁菁拉了秦家蔚手道：“我们一起坐马车吧。”秦家蔚脸上微微一红，笑道：“你是教主，你说了算。”木菁菁笑道：“那你是要加入我们五龙教吗？”秦家蔚忙道：“那可不行，我爹爹是「五虎断门刀」门下，我自然不能另投门派。”木菁菁道：“要是我不救你爹，那不就没人管你了？”秦家蔚眼睛瞪得溜圆望着木菁菁，道：“你不救我爹，那你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我可不理你。”木菁菁笑着低声说：“跟你闹着玩呢。小弟弟还当真了，救都救了，难道还弄死不成？”

秦家蔚拾起地上七把秦字刀，连同自己手上那把共八把，跟洪全海等人说道：“今日得各位叔叔伯伯......”看了一眼木菁菁道：“......还有木姊姊相救，秦家蔚无以为报，只有将家传产物「秦字刀」相赠。虽说秦字刀并非罕有的宝刀，但也是难得的战场神兵。承蒙不嫌，请各位英雄笑纳。”这番话秦家蔚听父亲经常与人说起，依样说出来，众人觉得甚是欣喜。这秦家刀虽算不上宝刀利剑，但质地优于寻常刀剑，没有朝廷行令公文还甚难买到正宗的秦字刀，据说坊间秦字刀曾一度一刀难求，不少人还买到赝品。这下听秦家蔚以刀相赠，无不称赞其人品优良，知礼懂节。

秦家蔚挑一把最轻巧的秦字刀，约莫也就两尺来长送到木菁菁手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木姊姊，我挑了把最好的给你。”木菁菁看了看，说道：“这把这么小，怎么会是最好的？看看人家的都是大刀，肯定那才厉害吧。”秦家蔚道：“姊姊有所不知，这把短刀用了八两玄铁，锋利度和硬度是那几把大刀的四倍。”木菁菁奇道：“何为玄铁？这有什么名堂？”秦家蔚道：“我自幼跟随爹爹遍访五湖四海，就是专门追寻天上的星星。”木菁菁更是奇怪，道：“追寻星星？你当真可以把星星摘下来么？”说罢掩嘴而笑，显是大不相信。

秦家蔚道：“我爹爹经常夜观星象，一旦发现有流星坠地，便带我跋涉千里去寻找坠落之地，为的就是获取流星残留的陨铁。如能找到陨铁便以猛火融之，掺到精铁中打造秦字刀。”木菁菁心驰神往，道：“那寻找星星可好玩得紧。”秦家蔚道：“是啊，大部分都是无功而返，能找到陨铁的几率少之又少，所以这陨铁寻来大是不易。而拿回去能炼出玄铁的又更是不易。有时候炼出来是金，有时候炼出来是铜，真正炼出玄铁少之又少。”木菁菁道：“原来流星还有这么多种。看来我要好好珍藏这把短刀了。”说着睁着大眼看着秦家蔚，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