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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罗菲菲的故事上

悬崖上的红苹果

王辉的质问回荡在金申耳边,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刀子在他的心头划过,他停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脚,缓缓的转过身来,脸色呈现出一片铁青,双眼中目光深邃而阴暗,如同一头阴狠毒辣的老狼在凝视着一只对他狂吠的野狗。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在王辉头脑一热怒血冲心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在对着金申吼出这句话的下一秒,王辉就已经后悔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也不想表现出来,他不愿让金申瞧不起,哪怕现在他的十分恐惧,他也要咬着牙撑住。

  “愧疚,没错,我很愧疚,可是,然后呢”?金申凝视着王辉,说出的话语如同猛兽的低吼,“她能活过来吗?不能,小美死了,她已经死了,可我们还活着,江来疯了,他已经疯了,可我们还没疯,如果你觉得小美的死是我们的错,那你想怎么样?让我们所有人都去陪葬吗?别忘了,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你敢死吗,如果你敢,如果你愿意,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说着话,金申伸手从腰间摸出了那把银色的手枪,并且十分迅速的把枪里的子弹上膛,他把枪口紧紧的顶在王辉的脑门上。

  冰冷的枪口透着刺骨的寒意,从王辉的额头入脑,又从脑入心,从心里迸发随着血液蔓延到身体各处,丝丝冷汗冒出,王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喉结不安的蠕动着,他紧盯着金申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他承认,他现在怂了,甚至不敢再出任何声音去反驳。

  尽管金申的声音很低,但就是这极低的话语却如同雷霆一般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那把枪上,现在只需要金申稍微一勾手指,海岸边的坟墓就要再多挖一座了。

  石寨中突然间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随着风声回荡。

  王辉沉默了,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回答金申的质问,他不想死,如果想死早死了,何必在这苟延残喘。

  见王辉没有回答,金申猛的一抬枪口,顺势收回了手枪,他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王辉,良久之后才再次开口:“看来你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我想活,他们也都想活着,你没有权利剥夺我们活着的权利”。

  “那小美呢,她就该死吗”?王辉与金申对视着低声吼道。

  “谁都不该死,但是你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把一群人的生命扔在一边,这对于这些人来说,你觉得公平吗”?金申低声回了一句,之后他再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向了王座。

  丛林里,江来依然如同一只狗熊一般,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着,他感觉自己的心灼热而滚烫,就像胸腔里在燃烧着熊熊烈火,让他不得不一直奔跑,直到他筋疲力尽,直到他凭借着最后的一丝体力冲出丛林,噗通一声扑倒在沙滩上。

  松软的沙滩被斗大的太阳晒了一整天,随着日头逐渐西落,沙滩上的温度也逐渐降低,现在已是傍晚黄昏,太阳悬浮在西海之巅,就像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在挥发着一天中最后的光和热。

  感受着沙滩上透出来的温暖,江来如同死狗一般翻了个身,他目光呆滞的凝视着上方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苍穹,海风吹拂着他的脸,海浪的拍打声回荡在他的耳边,天空就像一座巨大的舞台,柳絮般的云朵做着点缀,海鸟担当着歌唱家的角色,尽职尽责的重复着每日的高歌。

  丛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罗菲菲扯着嗓子不断的呼唤着:“江来,江来,江来。。。”

  “我在这,别喊了”,江来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一丝不剩,甚至不愿多说一个字。

  噗通一声,罗菲菲猛的跪倒在江来身边,她俯下身子与江来四目相对,双手扣在江来的脑袋两侧,双眼肿的像一对红铃铛,眼眸中泪花闪烁。

  “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我好害怕,小美走了,你再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办”?罗菲菲紧紧的凝视着江来,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划过脏兮兮的脸颊,低落在江来的胸膛上。

  江来能感受到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泪滴在他的胸口迸溅炸裂,仿佛罗菲菲的眼泪可以无视他的皮肉,直接撞击在他的心头,他望着眼前这张挂满了泪痕的脸,他想哭,可眼泪早已流干。

  在江来崩溃发疯在岛上横冲直撞的时候,罗菲菲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江来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停不下来,他想要把心里的那只狂躁猛兽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他害怕如果自己停下了,那只猛兽会把他吞噬,甚至会害了这座岛上所有的人。

  “傻姑娘,我不会有事的”,江来望着罗菲菲,他伸手抚摸上罗菲菲的脸颊和头发,脸上挤出一抹轻笑,笑容中带着疲惫。

  罗菲菲的脸上几乎被尘埃全部覆盖,白皙的皮肤现在透着暗黄色,只有脸颊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显出几分潮红,她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摸上去湿漉漉油腻腻的,其中还夹杂着几片干草和7树叶,身上的衣服在追着江来奔跑的时候被林子里的灌木侧出了好几个口子,肩膀上的缝合线几乎要全部崩开,宽大的领口向下低垂,在江来的眼前暴露出半截沟壑。

  “走光了”,江来瞥了一眼罗菲菲胸口的一抹春光,他低声打趣道。

  显然罗菲菲并没有感觉到江来想要表达的幽默,而是伸手一巴掌拍在江来的胸口,但是心里的那颗大石头却已经悄然落地,江来能跟她开这种玩笑,说明他已经看开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耍贫嘴”,罗菲菲瞪了江来,愤愤不平的怒斥了一句,随后一转身与江来并排躺在了沙滩上,跟着江来横冲直撞了半天,确实给她累的不轻快,“你到底怎么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把自己憋疯了”。

  “我是疯了”,江来凝视着天空,他口中低声回答道,“不过疯完之后又好了”。

  “为什么”?罗菲菲微微偏头,红肿的眼睛看着江来追问道。

  江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凝视着火红色的天空,空中一朵云在缓缓浮走,伸手握住了脖子里小美送给他的护身符贝壳,他低声回答道:“小美走了,我们无能为力,就像那朵云,与我们只会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心里就是有一团火在烧,怎么都扑不灭,我不想因为小美的死去迁怒于任何人,更不想永远背负仇恨,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所做的这一切,你都可以理解为这只是我熄灭心里怒火的一种方式,心火灭了,我也就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了”。

  罗菲菲听到江来的回答,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推敲江来话语里更深一层的含义,良久之后她又问道:“你真的不恨他们吗?毕竟如果不分药,小美的病未必不会好起来”?

  “恨也没用,他们分药只是因为他们不想死,就像我们也不希望小美死,如果病的不是小美,不是你我,我或许也会像他们一样,我们不能剥夺他们想要活下去的权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谁都不想死”,江来无奈的苦笑着回答道。

  罗菲菲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回过头去直勾勾的凝视着天空,眼珠发出阵阵细微的颤抖,她独自沉思着。

  江来转头饶有兴趣的望着罗菲菲,他想起罗菲菲曾经问过她,想不想听一听有关于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只是当时被小美打断了,现在他想听一听了,他想知道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是能被称之为故事的。

  “你之前说你身上有发生过一些故事,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想听一听”,江来语气柔和的说道。

  罗菲菲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突然听到江来说想要听一听她身上的故事,不由得微一愣神,随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方便,估计也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了”。

  “愿闻其详”,江来挪了挪身子,拉进了自己和罗菲菲之间的距离,让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他低声道。

  罗菲菲深吸了一口气后,也开始讲述起她的故事:“我出生在山省的一个普通农家,我刚两岁的时候我爸出门喝酒,半夜掉河里淹死了,后来我妈带我回到了姥姥家,可没过几年也生病没了,我一直跟着姥姥一起生活”。

  “姥姥靠着捡废品,卖一些自家种的粮食青菜,再加上政府的补贴,供我上了大学,小时候在学校看到有人被欺负了家长会来学校找老师,这让我特别羡慕,每次开家长会也是,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我永远都是姥姥来帮我开家长会,姥姥不认识字,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太太,老师每次请优秀学生的家长去讲台上讲话,都会直接跳过我和姥姥,慢慢的我开始自卑,而且越来越不自信,我总觉得别人有爸爸妈妈来学校找老师谈话,可我没有,只有那个连场面话都不会说的老人,我不想给姥姥添麻烦,所以就算受到同学欺负我也只会忍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成了我的座右铭”。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山省大学,姥姥非常开心,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老人家笑的褶子都平了,见人就说,我外孙女考上大学了,我从没见老人家笑的这么开心过,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告别了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以为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在大学里我认识了新同学,但是在开学的第一天,我的自卑心又出现了”。

  “怎么了”?江来低声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罗菲菲笑了笑,笑容中透着苦涩,她继续说着,“所有的同学都拉着漂亮的行李箱入学,只有我拖着一个缝着补丁的编织袋走进了校门,其实这并不会让我自卑,我从没有在意过这些,但当我走进宿舍选好床位放下行李的时候,宿舍里的人说了一句话,她说,这是谁的包啊,还打着补丁,我爸出门打工都不会背这么丑的东西”。

  “哈哈哈”,说着说着,罗菲菲自顾自的笑了,笑容中透着些许凄凉,“她们不知道,这个包已经是我们家最好的包了,本来姥姥想给我买新的,我没让她老人家买,可我万万没想到,上大学的第一个尴尬,就是因为我想省下来几块钱而没有去买一个新包才引出来的,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以她们的生活环境又怎么会明白,看着一位老人家赶着晨露去挖野菜,才能换来买一个编织袋的几块钱是一种什么感受,我也不需要她们明白,我觉的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够了,可是后来我发现,有那么一种人,她总是会靠着贬低别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她会把凌辱别人来当做自己的光环”。

  “班里有一个富家女,她随便一件衣服我一年的生活费都买不起,这是她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原话,我承认,我羡慕了,我也想拥有那样漂亮的衣服,高端的手机电脑,漂亮的鞋子,于是我有时间就做家教做兼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课余时间去赚钱,虽然最后也没买几件漂亮衣服,但我很知足,而且那是我用自己的努力工作换来的,我很开心,可是,不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

  罗菲菲笑着,她压着嗓子放低声音模仿着道:“你看,她怎么买得起这样的衣服,还有手机电脑,她哪来的钱”?

  “要我说,人家不知道赚的什么钱呢,谁知道干不干净”。

  “来钱快,不费力,腿一开,眼一闭,哈哈哈”。

  罗菲菲凝视着太阳余晖下盘旋的海鸟,她苦笑着模仿完了,眼泪也不争气的又一次浮现在眼眶里,她顿了顿继续说着:“你知道我听到她们说笑着,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我去和她们吵,吵不过,我去辩解,没人信,我忍着不说话,心里想,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她们又说,你看,没话说了吧,默认了吧,那时候我真的好想撕碎她们,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姥姥供你上大学,不是让你惹麻烦的,所以我选择继续忍着,当然,这只是有那么几个人在这样议论我,真正让我崩溃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

  江来望着罗菲菲泪花闪烁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上罗菲菲的额头,无声的送上了自己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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