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

薛洋意识最后一刻是被聂氏连同金家修士合力围攻，自身本就剑术不算上乘全是用命拼出来的招式，只得使用阴铁唤了走尸逃出生天，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眼前一黑。

他警惕的起身，四下打量。

竹屋被江澄亲手修筑过，由着莲花坞重建的习惯檐边悬挂着安福铃，夜深人静突闻门外脚步声，屏息靠在门后捏紧了降灾。

江澄望着横在脖颈的剑，方才举动已经压出血痕，他知晓薛洋性子恶劣，忙把陈叔挡在身后，手上的热汤饺子溅出在手腕烫起一层红皮。

薛洋美人？

薛洋诧异出声，他听闻夷陵老祖投身乱葬岗，本以为江澄在莲花坞端端正正的做他的江宗主，下一个长途跋涉都定好了云梦没成想半途出的岔子却让两人这样相遇。

方才那一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嗅见那身熟悉的莲香薛洋咬着唇角敛住攻势这才没出大错。灯下晃的人颈间红痕格外刺眼。

他心疼的放下剑，凑上前习惯性伸手抚过伤口，引得江澄微微颤抖。

小流氓偏生往那动手，不知伤口会感染嘛，欺负自己不能喊疼，也不能张口骂人，江澄愈发憋屈，拍开人手拎着薛洋衣领就往外扔，忘记了还挡在门外的陈叔，两厢闷哼，江澄有些意外薛洋竟愿给老人垫背。

薛洋美人，好久不见怎么就这般对我？原来还万千温柔的抱抱怎么弄丢了？

薛洋也没在意拍拍土扛着降灾站起身，将江澄细微的眼神变化皆收纳眼底。

原本撞上时薛洋眼眸狠厉，想着运气干脆直接了断了这老不死的，回想起刚才进门时江澄的维护，既是他珍惜之人就罢了……

江澄不理会门口的破小孩，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久未见这破小孩一如既往开口就惹人生厌。

转身搀着陈叔进了屋，妥帖收拾好碗筷，看着人吃饺子好不温馨。

薛洋美人！我说，你欠我的糖呢？

薛洋尴尬的站在门外，屋内多温馨他就多凄凉，不愿心心念念的人眼中无视自己不带一丝感情，哪怕是恨也好啊。

一萌生这个想法薛洋就立刻晃头想要将它抛出脑海。那是自己惦记了几年的糖，许诺过护着一生的人，对谁都可以伤害，可江澄，本该宠着来。

江澄瞧见人刚才举动间崩裂的伤口，黑色衣服交融于暗夜并不显眼，江澄望着人脸上的刀口叹口气，默默留意着人举动，小流氓就该祸害遗千年。

望见人突然摇头晃脑莫名有些可爱，忍不住眉眼弯弯牵着还在纠结的人手腕带进了屋内。

陈叔瞧见刚才的凶神恶煞没留意喉间一呛，咳嗽不停，薛洋看着有趣，故意狠狠瞪了人一眼，老人明显怂的更紧了，抱着碗就跑了。

江澄刚倒好水就不见人踪影，瞧着薛洋拽二八经朝门外笑的幸灾乐祸就知道这破孩子又惹事，敲了人脑门看着委屈巴巴的神色将自己的饺子塞到人手里。

薛洋这是给我的？

小心翼翼的提问让江澄彻底放下防备和敌意，默不作声递过去筷子。

薛洋从未吃过热乎饭，打他出生起，都是狗嘴阴沟翻着残羹剩饭度日，后虽随着小矮子生活不错，可他习惯了没有温度的饭菜，每每因着这事掀摊子时后落了给他收拾的金光瑶一句，“难伺候。”

眼前的碗底将指尖烫的通红，他却舍不得放下了，似乎自己的那份甜和暖都来自眼前人，他贪恋的求不得。

江澄看着人食指被滚烫的碗底压出红道皱眉抽走人手里的碗。

薛洋手中一空，当即就全身暴戾的盯向来处，却被人握住手掌，指尖处的触感比不上女子柔软，带着长骨锋角像极了江澄本身的气质。

江澄好奇的伸手去碰那黑色皮套的小指，薛洋却如逆鳞所伤，瞬间缩回手，不同相对于别人的杀意，对于江澄，薛洋是恐惧的，他怕那人嫌自己丑陋，怕他嫌弃自己不过小乞儿。

江澄从初遇时就发觉人对于手指的不同之处，既是伤就不必再揭开，他想说了便说，索性撑着下巴看人狼吞虎咽。

总算体会到阿姐看自己吃饭的感觉了，是满足。

被乌溜溜的杏眸注视，薛洋承认不是正人君子，可也没经历过这般重视，从来都是过街老鼠的生活，头一次被温柔的注视，那抹笑同不净世牢底一样，让他失了心。

薛洋极为乖巧收拾了厨房，甚至专门去老头那威胁恐吓的收碗洗刷。

自己这般贤惠，江澄一定会夸奖的。

随意擦擦手走进屋内江澄站在新的梨花木案上作画，薛洋怕打扰人小心翼翼挪过去待在人旁边一动不动，想着街上小孩向母亲讨糖吃的模样，努力鼓着腮帮子仰着脑袋盯着长身玉立的人。

薛洋哎……！

薛洋咕！

薛洋汪呜！

薛洋觉得脖子不能再承受这般重量，腮帮子收回来酸到眼眶底，眼前人依旧全神贯注的画画没分给自己一个眼神。瘫了身子恣意妄为挂在板凳上。

江澄听着耳旁暗戳戳时不时出现的声音愈发频繁，指不定下一秒就是什么动物，无奈摇头浅笑。收了笔。

薛洋看人停下动作也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夔州小霸王的气场，下一秒就差喵喵喵夺得人注意了。

薛洋画好了！画好了就看看我呗！

江澄一失重笔还未收，被人拦腰往后抱起，看着腰间的胳臂，怎么是小孩长大了？一只手就能将自己带走。

薛洋感受着手下的细软比之那时更瘦了些。

薛洋美人，你怎么不好好吃饭？莫不是太过想念我？果真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句话彻底让江澄平稳不了情绪，小流氓不问出处含义，这本是肉麻的情诗，套在自己两人身上着实不妥。

提膝撞向人下身重要部位趁人吃痛撒手重新回到书案，提笔落字。

薛洋好不容易缓过神，坚持不懈蹭到江澄身边趴在人肩头似有若无从背后将人揽入怀中低头瞧画。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潇洒恣意。天生一副无赖的流氓气，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三分邪笑柱着剑坐在月色檐顶。

显然是初见时薛洋的模样，旁边忿忿不平墨迹渗入纸背都晕开，薛洋不识字，只觉人写的好看，笑意盈盈将画叠整齐用布帛包起来放进胸口。

薛洋美人画的真好，原来美人这么久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这才画的这般生动美好。

听见这人又那般放荡言论，江澄咬牙沾了笔墨转身就在人鼻头落下一笔，薛洋还未反应有些呆愣，江澄趁机又在人脸上左右画了三道，看着薛洋瞪圆的瞳眸加之小花猫的作乐，逗得江澄喜笑颜开。

胸口的起伏还未定就见放大的花猫脸同自己紧贴，薛洋难得一本正经许诺，

薛洋只要美人笑，这脸剥下来给你作画都无妨。

此言一出江澄板肃了脸，一言不发推开人，前世只听得薛洋残虐，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可同他相处的小孩是不一样的乖巧，他本以为以讹传讹罢了，现下真切接触到薛洋的阴暗莫名排斥之余还有一丝疼惜和不解，没有人天生作恶。

薛洋美人，你怎么了？可是我说错话了？

薛洋见人瞬间变了脸色四下寂静心里慌乱生怕人嫌弃自己让自己滚，他好不容易找到愿意停靠一生的人准备安营扎寨，急切的跟在人身后又不敢伸手触碰。

江澄不愿再理人，故人的相逢让他平静的心有些乱了，感受到身上愈来愈冷，寒疾发作了，这样的夜没了那个人他自己撑过很久，麻利上了床用被褥裹进缩成一团。

薛洋美人？你别不说话，我伤口疼。

薛洋知晓人心软，索性扯开包扎好的伤口连皮带血。江澄自顾不暇阵阵阴冷从心底往上窜，过去还有金丹可以抗衡不至于太冷，可如今也只是废丹，四经五脉承受着破裂之痛紧咬下唇。

薛洋观人反应不对，皱眉上前触及冰冷的身体将自己也凉得一抖。

看着江澄失了血色的脸，唇角已经被忍耐咬出血。顾不上自己刚扯开的再度旧伤运着灵力将人抱进怀中。

薛洋美人，你若不喜我那般说话我改，我未读过书，不识字也不会漂亮话，我只想你开心。你教我便学。

江澄感受到热源，禁闭的双眸舒缓些不由自主往进靠靠牙关却未松懈，血迹流向脖颈，看的薛洋心疼。

他一寸寸抻摸着距离和姿势，微颤覆倾，小心磨捻，趁着松懈将自己送上门，直至铁锈味散在两人味蕾间。

薛洋美人，我很想你。

薛洋糖可以不要，可你不能不见。

薛洋疼的话，咬我吧。

絮叨声逐渐安静在深夜里，床榻两人紧挨，无一分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