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古棋？褚嬴？

奕江湖是全国都名列前茅的道场，办的冬令营自然也是不错的，这个不错包括了教师资源以及居住条件，一个风景优美的旅行山庄，每天的三餐都是自助餐，菜品丰盛，味道上佳，深受众人好评。

俞亮到餐厅的时候，连谨行已经取好了餐食，正准备吃饭呢，俞亮快速地取好了餐食之后，坐到了连谨行的身边。

俞亮你来的怎么这么早？

连谨行我有晨跑的习惯，所以起得早。

俞亮原来是这样啊。

连谨行扒着鸡蛋，看着不远处也正在和朋友一起吃早饭的时光，又看了一眼，一直自以为隐蔽视线一直往那边瞟的俞亮，他突然起了调笑心思，猝不及防地俞亮说道：

连谨行你真的挺关注他的。

俞亮原本正在看着和朋友说话的时光，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往这边看了过来，俞亮立刻收回视线，正在时候，耳边突然就传来了这句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些笑意的话，俞亮好像被戳中了什么隐秘心思一样，立刻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俞亮我关注他，我关注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关注的，我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连谨行看着俞亮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样子，眼中流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他听着俞亮对那人的控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然后才说道：

连谨行我有说那个人是谁吗？你急什么？

俞亮我！

俞亮现在要是在看不出来连谨行是在打趣他，那他这十几年的棋就白下了。

连谨行行了行了，我错了，不过今天早上时光一直在我房门前面晃悠。

俞亮他去你房间门口做什么？

俞亮有些不明白，毕竟时光应该是不认识连谨行的，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

连谨行我也好奇，所以邀请他一起晨跑，晨跑玩了之后我就问他了，他说，他是邀请我去下棋的。

俞亮谎话。

连谨行我知道是假话，不过我也是真好奇他的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俞亮所以你想和他下一局？

连谨行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俞亮又看了一眼时光，这回正巧与他四目相对，时光得意地冲他一笑，俞亮立刻转头不在搭理他。看清楚两个人互动的连谨行，无言地会心一笑，正巧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他妈妈给他发的短信，上面是一个地址。

连谨行俞亮，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俞亮被连谨行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他下意识朝连谨行，发现这次连谨行很认真甚至略带几分严肃，并不是想刚刚一样在耍他玩，也是因为这样，俞亮反而有些不明白连谨行的意思了。

俞亮你说的是那些超自然现象吗，你什么时候对那些事情感兴趣了？

连谨行不是超自然现象，是鬼……也不对，反正就是类似于转世轮回这种事情。

俞亮看着连谨行，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连谨行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会问他这种问题。

俞亮我是不信的，谨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种事情？

连谨行我……我没怎么，就是突然好奇问一下，我吃完了，回房间拿点东西，一会儿教室见。

俞亮好，一会儿见。

这次冬令营算上俞亮和连谨行一共四个老师，白潇潇和沈一朗都是奕江湖道场的学生，其中连谨行和沈一朗还算的上是有一面之交，毕竟就是连谨行在定段赛上淘汰了沈一朗，至于白潇潇，四个人里面唯一的女生，连谨行对她的印象并不算深刻，四个人正式上课之前，也先熟悉了一番。

俞亮让人两两一组，方便一会儿做练习，但是人数不对，多了一个被落下的时光。

时光我自己就一个人怎么办？

连谨行我和你一组，不就正好了。

时光啊！

连谨行有问题？

时光没问题。

连谨行那就继续上课吧。

连谨行坐到时光的对面，也不管时光有意无意落打量自己的视线，无聊地来回转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坐在时光旁边的褚嬴，看着连谨行的动作，越来越觉得连谨行手腕上的那几颗玉珠眼熟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他偷偷打量着对面的连谨行，虽然褚嬴已经决定放下，不再执着于过往的一些事情，可是每次看到和沈清殊容貌一样的连谨行，褚嬴还是不免恍惚。

连谨行突然抬头，认真而严肃地盯着虚空之中的一点，眼神深邃而复杂，有些凌厉却又含笑，眼角眉梢自有一股含而不露的威势，让人看着就觉得连谨行不简单。但是很奇怪，一直在讲台上暗自关注着连谨行的俞亮想到，很奇怪，连谨行这样到好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视一样，可他对面，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俞亮觉得自己应该会的多心了，他不再去看连谨行，而是专心讲课。

其实俞亮没看错，连谨行确实是在和人对视，一个他自己也看不见的人，他习惯性地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链，那玉珠是极好的玉料打磨出来的，触手生温，只是今天，好像有些过热了。

连谨行移开视线，转头去看讲台上的俞亮，俞亮正在讲古棋，而且应该是故意为之，讲的就是白子虬的棋，俞亮的话直接，干脆，一针见血，他说白子虬的棋，已经过时了，对此，连谨行是赞同的。

围棋和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一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特色，你不能要求几十年甚至百年前的所有东西都一成不变地流传到现在，那样的话，说句严重的话，人类早就灭亡了，围棋亦是如此，可是万变不离其宗，有些东西无论表面再怎么变，内核却是千年如一的，譬如围棋。

连谨行承认白子虬棋艺高超，也愿意在他棋的里学其精华，可这些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白子虬的棋确实已经过时了。

连谨行和俞亮这么认为，但是很显然，有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时光冲上讲台的时候，连谨行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相信不仅仅是连谨行，就连褚嬴和俞亮大概也都没想到时光反应会这么大的吧。

连谨行看着时光和俞亮在讲台上就着一片残棋争论不休，他不明白时光为什么那么气氛于刚刚俞亮的话，更好奇时光的古棋是和谁学的。

最后这场小闹剧的结局是时光愤愤离开了教室，站在讲台上的俞亮，下意识看了一眼连谨行，正巧连谨行也在看他，对他点头示意。

时光气死我了，那个俞亮凭什么说你的棋过时了，该被淘汰了，他懂围棋吗他，什么都不懂就乱说，褚嬴，你别伤心，早晚有一天咱们会向他证明他是错的。

褚嬴我没伤心，而且我觉得小亮说的是对的，那盘棋，确实是应该被淘汰了。

时光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褚嬴因为小亮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围棋也是需要与时俱进的，可是我相信，不管定式，规则这些东西怎么变，但是围棋的精神和内核却永远都是一样的。

时光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时光看着不远处广场地上整齐的地砖，突然就有了主意，他找了一个附近地文具店，买了一盒粉笔，走到广场，对褚嬴说：

时光不过，今天我陪你下一局有座子的古棋怎么样？

褚嬴当然好了！

时光那先猜先。

褚嬴我猜是，单数。

时光错了，是双数，我执黑。

昏黄的夕阳下，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在热闹的广场上，自己一个人拿着粉笔，在地上的石砖处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有的是虚的，有的填色，自己一个人，好像也玩的自得其乐，少年的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颜，夕阳落在他的眼底，仿佛就变成了明媚的朝阳，温暖而灿烂。

连谨行站在不远处看着广场上的时光，也看着他手下的那局‘棋局’，是古棋，还是有座子的古棋，黑子棋风厚重，攻势凌厉，白子已经溃不成军了，这已经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对局了，但连谨行却若有所思，黑白两子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棋风极为相近，而且很让人眼熟。

连谨行下在六之十七。

正当时光为了已经没有回天之力的棋局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连谨行。

时光和褚嬴都不知道连谨行是什么时候到的，时光按着连谨行说的，把自己的黑子落在了六之十七的位置，果然，好像黑棋又有了一线生机了。

时光你这手还真厉害。

连谨行也就到此为止了，这局棋你已经无力回天了，这子只是让你输得有点体面而已。

褚嬴这局棋也就这样了，你救不回来了，不过谨行的这步妙手倒是不错，有几分灵气。

时光好吧，确实是无力回天了。

连谨行和时光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时光看着还在盯着地上棋局的连谨行，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时光那个，你怎么出来了？

连谨行我本来就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偷溜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光哦，这样啊。

连谨行白子是谁啊？

时光一时对连谨行跨越极大的话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明白连谨行的意思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救地看着褚嬴，褚嬴这个低头看着扇子，也不知道怎么说。

时光我的一个老师。

连谨行老师？那你这个老师还真不简单，他的棋力绝对不在俞老师之下，按理说这样的高手，不应该籍籍无名啊。

时光他，他低调，不喜欢让人知道。

连谨行低调，那最近棋坛低调的高手可真是不少，前有褚嬴，现在又有你老师。

时光总觉得连谨行字字句句皆意有所指，却又好像真的只是随口提到了而已，连谨行这个人太聪明，也太敏锐了，时光不是他的对手，时光看向褚嬴，褚嬴也不知道怎么做，所以继续装死，其实也不用装，毕竟他一千多年前就算是死了。

时光那是嘛，还真挺巧的。

连谨行是挺巧的，你老师不仅和褚嬴一样淡泊名利，低调行事，就连棋风和惯用招式也都是一样的。

时光看着好像是在笑着的连谨行，这话他又没法接了，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连谨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有什么怀疑和猜测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时光那是因为，因为我给我老师看过褚嬴的棋局。

这个理由到真是不错，毕竟随着褚嬴在围达围棋网上恐怖的全胜记录的名气越来越大，还真有不少人拿着褚嬴的棋局日夜研究。

连谨行你老师多大呀，有这样的棋力，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你也是学棋的，应该知道，一个人的棋风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就会越来越稳定，在学其他人的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会带着一些自己的棋风，可是我没在你这盘棋里看到不和谐的地方。

时光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连谨行因为你老师原本的棋风就和褚嬴相似，还和褚嬴一样爱下古棋。

时光嗯。

褚嬴简直不忍直视，时光这是一触即溃，一直都被连谨行给领着走。

连谨行原来是这样，差不多的棋风，一样爱下古棋，还都喜欢低调行事，你说，这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呢。

褚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偷偷提醒时光，说道：

褚嬴小光，你不要一直都只是回答谨行的问题，这样你会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你也要主动出击的。

时光就是这么巧，我老师看到褚嬴的棋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对了，你和褚嬴下过棋吗？你觉得褚嬴这个人怎么样？

连谨行认真而玩味地看着时光，只把时光看的浑身上下不自在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连谨行下过两局，在网上下的，都是兵败如山倒，至于褚嬴这个人，我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他，不过借棋观人，想来应该也是个雅正端方的人，而且应该也挺喜欢收集古籍什么的，不知道他从那本古籍上找到褚嬴这个南梁棋手的名字的。

对于连谨行的前半段话，时光一直很赞成，他看了一眼褚嬴，褚嬴也是笑着的，不过当听到连谨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被惊讶和不敢相信给取代了。

时光你刚刚说什么！

时光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仅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就连连谨行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刺激到了他。

连谨行我说什么了？

时光你刚刚最后一句，你说，褚嬴是个南梁棋手！

连谨行褚嬴，难道不是南梁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