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惊变

最初逃出来的几人，此刻正聚在竹林前等花飞扬三人出来。这些人吃了花家二少的一顿威吓，调戏花三少的心早已没有了，纷纷想着什么借口撤退。

这时，竹林外闪过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正往花无谢的院子疾步而去。

“大哥！”花飞扬惊喜叫到。

那白袍将军脚步慢了一些，却是没停，“飞扬啊！好好招待你的同窗们。军情紧急，大哥就不与你们闲话了！”

“砰！”花无谢小屋的门几乎是被那花将军撞开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边陆陆续续经过了好几批人，有盔甲鲜亮的军士，也有贩夫走卒，还有从竹林顶上飞掠而过的黑衣人，这些人都是急匆匆往花无谢的小屋去的。

众人正不知所措，一队鲜明甲亮的军士簇拥着一人过来，正是兵马大元帅太尉花正坤。

“飞扬，送你的同学回家吧，今日招待不周，花某在此表示歉意了。”

既然当朝一品大员发话了，众人再有什么疑虑，也不敢再问。纷纷告辞离了。

齐衡的马车刚启动要走，忽听有人高喊：“小公爷慢走。”

马车停了下来，齐衡撩起帘子，见一名花府的小厮抱了食盒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小公爷，府里的大爷和二爷说收到了您的礼物，他们很喜欢。二爷还说今天惊扰了您，只怕您没有吃好，特地让小的送了几盒糕点过来，不成敬意。”

齐衡示意自己的小厮不为接了，笑道，“替我谢过两位公子。今日叨扰了！”

马车在繁华街市中缓缓穿行。坐在车里的齐衡半晌没有说话。

齐衡的小厮不为见主子不高兴，拿起一本书在齐衡面前挥了挥：“少爷，您让不为拿的书都在这儿呢。”

齐衡此刻没有心思看书，他撩开帘子看外面街市，熙熙攘攘的人，岁月静好的模样，和花府里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不用太担心，若真有什么事，过两天府里的老爷和郡主也是会 知道的，等回了家问他们就是了。”

“也是。”齐衡放宽心，同时又感叹花家兄弟百忙之中还记得给他回礼。

齐衡打开食盒，瞧见里面的糕点，竟是下午他最喜欢吃的那种，更是惊喜，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这糕点真好吃，不知是在哪儿可以买的到，赶明儿问问飞扬。”

不为看到是那种赭色糕点，笑道：“这个，我看少爷喜欢，下午已经替您问过了。花府里的下人说，这糕点不是外面买的，是府里自己做的，做法倒是简单，只是材料难找。有一种材料是海外红夷泊来的，叫什么‘巧克力’。据说很贵的，十两银子一钱呢。”

齐衡被价格给吓的差点噎住。急忙拍胸脯顺了顺......齐衡家虽也是公爵，但父亲除了俸禄，没有什么额外收入。母亲平宁郡主也是不擅经营的，家里用度在贵族家里只算一般。今日在花家所见所闻，对他而言，却有许多不解。

齐衡有些自语道，“也不知他们家靠什么挣的钱？”

不为降低了音量，悄声说，“据说，花家老祖宗福惠帝姬是善经营的，花家二爷得了花家老祖宗的真传，也是善经营的。”

齐衡忍不住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花家三爷的小厮阿洛说的。你们平日先生讲学，我俩就在外廊闲聊，约莫知道一些，也并不仔细。他只说花二爷很会玩儿，且能把那些好玩的花样都拿去经营卖钱。”

齐衡点点头，大家族里，子侄都有分工。花家看来是让大儿子继承武职，三儿子走科举的路子，二儿子是经商了。

今日，齐衡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第一纨绔，真是名副其实，何止是纨绔，简直是凶残！果然善于经商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花家这二公子真的是——真的是——顽劣！”齐衡终于找到一个觉得最贴切的形容词。

“可是，不为觉得做他的家人挺幸福呢！”

“这是不假！”齐衡想到今日花二公子替亲弟弟找的场子就想乐，不管他如何顽劣，对家人是真的好。他以前觉得，有一个顽劣的弟弟，必然会成为花满天的拖累。只是看今天花满天匆匆闯进花无谢院子的场景，情形未必像他想象的那样吧？

真是的，跑得那样急，他都没看到小恩公的正脸，五年了，他几乎想不起湖边少年的模样了。

花府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花府东北角花无谢的小院里依旧灯火通明。父亲花正坤和哥哥花满天刚刚离开。傍晚这么多人聚集过来，的确是边关出了大事。朝廷已经正式收到雁门关急报，擎国集结20万大军进犯。

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兵力集结，必然所图非小。花无谢早在一个月前已经从雁叔安排在擎国细作那里得到消息。擎国和契国基本上靠游牧为生，光靠与辰国的贸易是无法维持贸易顺差的，毕竟货品只有单一的牛羊。马匹也不敢多卖，毕竟是战备物质。而辰国的物质丰富，又没有竞争对手，在对擎国和契国的交易上基本可以漫天要价。这些年，也就靠着武力威胁让辰国提供高额的岁币，才堪堪其用。和平十几年，人口翻倍增长，草场不足，岁币也不再不够用。擎国和契国这些年为了争夺牧场，已经频繁交手。

现在两国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盯上了辰国。擎国算是率先出了手。

花无谢针对两国边境都还是悄悄做了一些准备。只是朝廷这边没有正式消息，他也不好有大的行动。皇帝这边，他探过几次口风。老家伙沉迷玩乐，跟他探讨书画比谁都积极，一谈国家大事就听不进去。朝堂上一派歌舞升平，文官们专注的，也是皇帝那一套，附庸风雅。每日早朝成了文学座谈会，一帮子武将不是装聋做哑就是随波逐流，就是绞尽脑汁捣腾一些狗屁不通的歪诗想博皇上注意。

花无谢很想啐他们，可他自己，不也是用的是“投其所好”这一招才得皇帝亲睐的？50步笑百步？

唯一有些清醒的，大约也就是他老爹花正坤，他大哥花满天以及顾侯爷一家，还有一些底层的旧部。他们想强兵，练兵也是千难万难，做少了不行，做多了怕猜忌。辰朝越富裕，兵越不好带。满营都是老爷兵，少爷兵，还有不想服役，用家奴代替的。这几年辰朝蓄奴风又起。花钱从海外买的奴隶，东洋的，高丽的，西洋的，西北的，红白黑花什么色儿都有。他大哥的兵营，分兵踢蹴鞠，衣服颜色都不用改，按肤色就能成好几队。

指望用忠君爱国思想来教育这些异族兵上战场送死几乎是不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用钱砸，允诺他们自由和厚利。好在花无谢这几年拼命挣钱，大部分都砸在他父亲和他大哥的军队里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五年的心血，该是检验的时候了。军国大事商量定，天已经快亮。

花无谢接过墨墨递过来的热毛巾，敷了敷脸。抽出一张白纸，用炭笔在上面飞快的画画。

半个时辰不到，一个简笔画的少年佳公子跃然纸上，花无谢盯着画看了半晌，提笔写下几个字“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墨墨原本是在收拾行囊，看无谢放下画板和笔，赶紧过来替他解下发辫重新束紧，一边轻声问道，“二少爷画的可是齐家小公爷？”

“嗯。”花无谢欣赏着画，笑道：“昨日那十几人，偏只有他，遗世独立，卓尔不群。”

“二爷可是喜欢人家了？”墨墨问道。

“喜欢一词，哪那么容易。”花无谢叹道，“只是觉得，世间正因有像他这样美好的人，所以值得我们抛头颅洒热恤罢！”

花无谢站起身，束好衣服，系上披风：“墨墨，我们走！”

晨曦中，两匹快马飞驰出城，往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