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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后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刚好六点半,此时班主任潘玲正缓缓走进教室,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全班,像是在说“今天我心情不好,你们都注意点儿,否则一旦我生气,你们全都完了”,班上顿时鸦雀无声。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因为班上喜欢哗众取宠的搅屎棍们正在找机会插嘴,像往常一样引发哄堂大笑,他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当然,十一班也正是因为搅屎棍的存在,他们的数量过多且力量大,才导致了班风学风名列全年级倒数第一。初一时甚至各科平均分都差了别的班十几分!那真可以说是明眼可见的差劲了……而这一切自然是他们这些人的功劳。
潘玲里面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毛衣打底,外面披了件黑色的风衣,微胖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上讲台,看上去像极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巫婆,台下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偷笑声。
本来装作认真看书的柳晨“噗嗤”地笑出了声,拍了拍旁边的思雅:“看,巫婆来了哈哈哈……”
思雅抬头看向潘玲,愣是崩不住了,俩人笑成了一团。不,准确来说是全班都笑成了一团。正当思雅笑得开心时,她的眼神忽地瞟到了坐在斜前方稍远处的温锦松,因为他刚转过头和他的朋友郑嘉致相视一笑呢。值得一提的是,郑嘉致是思雅的男闺蜜。
每次遇到好笑的事情温锦松都会回头,而焦思雅总会以为他看向的是她,然后一定要看一眼确认与她无关后才重新低下头干自己的事。但她和温锦松却很少对视。只不过她一直都清楚,这个人几乎受所有女生欢迎,属于“妇女之友”,只有一个女生除外——恐怕这个班上他唯一不熟的就只有我了吧,思雅心中暗暗想着。至于为什么,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晚自习的纪律还不懂吗!都是初三的学生了!”底下一片嘈杂,潘玲脾气立马就上来了,边拍讲台边大吼道。
可这些人哪里会怕她?早已是家常便饭了,通常情况下,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只不过是讲笑声转变成了咒骂声,亦或是冷笑声罢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中考当前,纪律问题往后不会再强调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只剩最后一年了,”潘玲冷冷地哼了一声,摊了摊双手,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毕业以后,你们就不用再看见我了,我也不必再因为你们而受气了。你们去职高也好,市一中也罢,都与我没关系。”潘玲像孩子般有些赌气地说完后,空气突然安静,讲台下边有咬手指甲的,也有不肯浪费一点时间抄作业的。
当时大致情况的就是——压根没几个在认真听她发言的人,即便有,那也是暂时没找着事做,又喜欢巴结老师的女生,边听还边做出一幅愧疚的模样给老师看,情感的拿捏可一点儿也不输专业演员。
潘玲也只管说完她的台词,因为无论怎么努力,终究只是吃力不讨好,对牛弹琴而已,她也明白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笑料,毕竟这些人,根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接着她弯下身子,从她平常背的书包里掏出了记事本,准备好继续喋喋不休的架势。
大约过了一秒钟,她清了清嗓子,并且竭力压制住内心都愤怒,“咳咳,上周四和周五我们进行了期中考试,我现在来进行成绩分析,倒要看看你们以后会去哪所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职高……”她提高了音量,声音变得尖尖的,思雅和其他同学一样,一听潘玲开口讲话就发呆走神,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潘玲的短卷发上,思雅觉得如果她出门前再戴个黑帽子的话,那简直就是巫婆本人了吧。再者,分析成绩这种事,也只有巫婆这样狠心的人才干的出来。
就这样,该来的还是来了,思雅的心止不住地狂跳,她内心对于分析成绩的恐惧似乎已经达到了极点。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只希望潘玲可以留点情面,她可真不想“死”得太惨。“嘀嗒,嘀嗒”声在此时显得那样吵闹,时间在众人渐渐强烈的恐惧感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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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本次月考的成绩分析就说到这里……”
潘玲话音未落,便被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同学此起彼伏的“nice”声给打断了。
“要造反啊你们!”潘玲今天晚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脾气了,可惜依旧无济于事。她满脸涨得通红,气得直拍讲台。这时,底下的“苍蝇”才有所收敛。
“上周我已经把座次表排好了,根据你们的平时表现,除了以往规律的调整外,还进行了较大幅度改动,我将在白板上给大家展现出来——”不出所料,潘玲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台下的躁动打断了,但她这次没有理会,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查找着文件。
“大幅度调整……我不想和你分开啊!”柳晨眉头紧皱,眼里流露出不舍的光,挽着身旁焦思雅纤细的胳膊。
“我也是。”思雅回过神来,偏过头看向柳晨,半真心半假意地说道。
“我也舍不得你啊嘶哑姐。”思雅听见身后传来磁性的声音,回过头看着郑嘉致,用不舍的表情当做回应。
“嘶哑姐”这个外号还是郑嘉致和温锦松这俩“好姐妹”一块取的,他们二人始终是班上的快乐制造者,几乎包揽了全班同学的外号取名业务。同学们大多觉得这俩人无聊,也只是表面应付,但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不满——郑嘉致在班上可是没人敢惹的那类人。
或许是性格合得来,思雅倒不觉得郑嘉致以及这一类人讨人嫌,相反,她好像基本上都能get到他的点,所以关系非常好。
“真是的,潘玲这家伙事情怎么这么多,突然又换位置……就咱俩每节课讲话,还经常被她批评,不被调开才怪呢。”柳晨悲伤地摇了摇头。
“对啊。”思雅应道。
“唉,我好舍不得你。”柳晨说的时候并未有一丝客套,完全是出自真心。可焦思雅却无法深受感动,她也想,但无论如何自己也做不到。
一瞬间思雅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口炸裂的大锅之中——全班顿时都沸腾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思雅立马将视线转向白板,急切地搜寻着自己的名字。
“快看!”柳晨似乎比思雅先找到了她的新座位,右手指着白板上的某个位置,“你坐七组第四个,我坐在八组第五个,我们还在一起诶!”说着,她眼睛放光,兴奋地跳了起来,随即加快了整理东西的速度,想快点把桌椅搬到新位置。
“我的天哪!”思雅惊呼一声。不单单是因为柳晨刚刚的那番话——在她的名字上方,赫然写着“温锦松”三个字。
前桌,你好。
思雅的视线移到了站在不远处寻找自己新座位的温锦松身上,心跳加速。在心中默默地向他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