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打架了？”
我看着郑云龙他毫发未损，一脸的无辜相。
“没有……你们怎么都这么觉得。”
“那你杵办公室干嘛？”
身边那个叫我来的同事老师解释到，“其实是郑云龙同学发现的斗殴事件并出面试图制止的。后来就帮忙叫了老师。”
我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又缓缓道：“那……你叫我来是……”
“哦，协调处理嘛，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我可去你的吧。
郑云龙稍微往我这凑了凑，“老师，你吃感冒药了吗？好点了没？”
“好多了。”
我笑笑，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心情浮现。这孩子好像很少表露什么关心，不过忘记吃药这事，没好意思跟他说。
“那打架的孩子搁哪呢？”
我擤了个鼻涕颇不文雅的问。
“在门口还没有让他们进来。”
“哦。”
我三两步走到门口，顺手将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打开门，一旁边墙下蹲着一孩子。我皱了皱眉。
“喻燃？”
“阿老师……”
“好啊，现在也不只是逃课了，都开始打架了是吧？”
她默不作声又垂下脑袋，左脸微肿，眼角也被擦伤了，原本清秀的面容现在挂了彩。
再往边上瞧，几个女生倚着墙站着，有掐着腰的有抱着肩的，为首的女生面容一般一脸不屑的模样。我叹了口气，招招手。
“都快进办公室里来。”
•
听着耳边老师长达30分钟的批评教育，我不断反省检讨自己，来就是个错误。
“说吧，谁先动的手。”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一直低着头的喻燃微微抬眼看了我一下。
那个为首的女生笑了起来。
“喻燃先动的手哦。”
“哦。” 我点点头。“为什么？”
喻燃发现我在看她，立马又低下头。“对不起……”
“我问你为什么，没让你道歉。”
“我……”
“马欣然她……她偷了我的棋盘，并且把它砸坏了藏起来……我……”
喻燃的声音染上了些哭腔。
“你凭什么说是我啊？谁看见了？”
那个叫马欣然的女生扬扬下巴，不可一世的说。
“你闭嘴，我没问你.” 我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喻燃你继续说。”
“她……她拿我的茶壶从我头上浇水，又故意把我的茶壶摔碎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扇了她一巴掌，可是她也打了我……”
喻燃的声音越讲越弱。
“你，为什么这么干？”
“我？我没有啊，我被打了我才是受害者，大家可都看见了。”
“就是。”
她旁边的女生附和着。喻燃狠瞪她，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叫几个学生问问吧。”
2.
“到底是喻燃说的那样还是马欣然说的那样？你别老是变来变去的，有个准头。”
“……呃……我.”
那孩子怯怯地看了这边一眼，便低下头，好像咬着牙从牙缝里硬生生逼出来的几个字。“马……马欣然。”
喻燃微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坠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我看着那问话的孩子不正常的反应，用膝盖想想都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喻燃……”
喻燃却一下子冲出了办公室。
我顿了顿，转而朝向那个老师。 “剩下的批评教育啥的就交给你了，那边我来。”
“咱还叫家长嘛？”
我扫了一眼那几个女生，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就这样的学生，做父母的也好不到哪去。
“随你便吧。”
说完我迈出了办公室。
不知不觉就绕到了第一次见到喻燃的女厕所门口……我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要不要吼一声喊她一下？那我人民教师的美好形象还要不要了？
有些无奈，请了清嗓子正准备嗷一嗓子，一个身影才里面晃出来。
喻燃靠在门边上眼里含着泪地望着我，我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是因为她们才逃课的吧。”
她僵了一下又微微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二分班后……”
“我那个时候原本打算去考段的，她们，她们把我的准考证偷了……我就……”
喻燃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我拍拍她，“该考还是要考的，考上了就能永远离开这儿了，对吧。”
我掏遍全身口袋，发现没有带纸，有些尴尬，只得先说：“行了，先跟我回去吧，在我那给我细说说。”
•
郑云龙站在办公室听着那个老师老套的说教，昏昏欲睡。等回过神来时老师已经走了，只剩下那几个女生。
名叫马欣然的那个直冲冲地向他走过来。
“喂，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郑云龙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并不做声。
“欸，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小婊砸吧？”
“那你来做我男朋友，我以后就不找她麻烦了，怎样？”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慈祥一笑，佛光普照。柔声细语道：“同学，学校规定不让早恋，如果你敢我保证你会死得更惨，这是个忠告。”
说着，向郑云龙友好招招手，“龙儿，来。”
“哦。”
郑云龙目不斜视的绕过她走了过来，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
3.
喻燃坐在椅子上，准确的说是缩在上面。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地板。
我也不想勉强她开口，就也只是坐在那里。
“还有多久期末考试？”
冷不丁的喻燃沙哑的问了一句。
“6月28号考试，还有四周。”
郑云龙轻声应着，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对着窗子愣神。
“好久啊……真难熬……”
“都会过去的。”
听到郑云龙的话喻燃微微一滞。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事吗？你就说都会过去的。”
“无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我接上他的话一字一句的认真说，他将视线从窗户外收回来看向我。我若有若无的笑笑。喻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声。
她猛地伸出手抽了桌上的几张纸巾，捂住了脸拼命的让泪水不要决堤，却压制不住地颤抖。
我示意郑云龙不要做事，估计她哭完这一阵儿就能好一些。她缩在椅子上肩膀一点点抖着，看起来越发瘦小。
送走了喻燃，我终于倚着靠背坐下来，“喻燃说，忍了躲了这么久，今天突然想起来那天的那盘子母残局，你当时说爱拼才会赢。她反抗了。”
郑云龙点点头，他扶了一下眼镜缓缓开口，“老师准备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我笑着玩弄起手中的钢笔，感受着从他那里投过来的视线。
“没什么……”
“天不早了，云龙你早些回去吧，折腾了一天，赶紧回家复习考试去。”
虽然复习对他来说有些多此一举。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就要走出门口了他却又退了回来，转过身来。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
“老师，记得按时吃药。”
我停下了手中转笔的动作抬头看他，他却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我恍了恍神复而又笑了。
“这孩子……”
扭头望向窗外，天边云霞将灭，好像是要变天。
我一伸手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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