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 落子无悔

1.

“为了忘记不要后悔。”

……

两周下来，感冒不愈反重，我倚在墙上调着空调又穿上了薄外套。

“嘎子，别再调了，再调就要吹热风了。”

“欸，不至于不至于。”

我鼻鼻囔囔的说着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不行了，外边都比屋里凉快，我出去透透气去。再待下去一会就得中暑。”

同事说着走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仰着头靠着椅背，浑身无力。看着上空恍惚的灯光，放空了大脑。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下意识地便回答：“请进。”

“阿老师。”

会这么叫我的还能有谁？我撑起身子来冲她笑笑。“终于舍得来上学了？”

喻燃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那个，阿老师，我这次回来是来办休学手续的。”

“我要去考段了。”

“行啊！你小子！”

我顾不得人民教师的形象，掴了她背一巴掌。她吃痛的躲着又挤眉笑着，“是丫头是丫头。”

“阿老师，我想过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落子无悔。”

“你能明白就好。”

一股咸意又涌上嗓子眼迫使我又咳嗽了几声。

“阿老师，你感冒还没好啊，要注意身体啊。”

“行行行，你也别光教训我了，去了道场以后给我好好学，争取明年就定上段。”

“嗯。”

我四处看了一下我的办公桌，想起了些什么便指指桌子右侧端正摆放的青釉茶壶。

“这个送你，拿去吧。”

“啊？”

喻燃有些惊异，她认真打量了一下青釉茶壶又转脸看我仿佛在确认我刚刚所说是否是真的。

“拿着吧 ，你的那个不是碎了嘛，捧着我这个手感也不差。”

她滞了几拍后向茶壶那挪了挪，想要伸手却迟迟不做动静。

“拿着吧。”我朝她笑笑鼓励着，她终于是捧起了茶壶。

“谢谢阿老师！”

我摆摆手，“快去忙你的去吧，我这儿也还有事要做呢。”

“好的。”

喻燃捧着茶壶退了出去，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按了按太阳穴。

伸出手用遥控器关了空调，给组长发了条请假短信。整理好书桌便提起背包离开了办公室。

在经过校门口时特意和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个左拐拐出了学校和它的监控范围。

现在，围猎开始。

2.

30分钟后，从后操场的侧栏杆翻回学校内，沿着草垛坡的假山绕进教学楼。

……

现在是第二节自习课，学生们都端坐在书桌前认真温书。

但有一人除外。

她从教室的后门走出来，看上去心情烦闷，不难理解。她和自己的那群小姐妹们最近惹了点麻烦，小姐妹们都回家反省去了，只有她自己被留校观察。被监视的滋味断然是不好受的。

她拐进综合楼的楼梯拐角，在那个死角处蹲下点了根烟。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一边刷着屏幕一边开始吞云吐雾。

忘了说，最近还有一件事情令她烦恼。自己最近看上的一个男生无论自己怎么费尽心机都不带搭理她一下的。

于是她对着手机骂了几句，“x他妈的，狗娘养的，把自己当什么了！还敢看不上我？”

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哥，想请你帮个忙。有个男的他瞧不上我。你去教训教训他。”

“哎呦，你就帮人家这一次嘛。”

一顿软磨硬泡后仍没有什么结果。

她气的挂断电话冲着墙角呸了一口，吐掉烟头。气愤得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往楼上走，走上了天台。

她打开烟盒，发现里面没烟了，她烦躁的抓抓头发。趴在栏杆上翻找着通讯录，嘴里还碎碎念着。

“一定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才行。死ma玩意儿算个什么东西。”

她两只脚踩在台子上，全身重心压在倚着栏杆的前腰上。

突然身后有人低低的喊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我记得我给过你忠告了吧。”

……

离第二节自习课下课还有5分钟。郑云龙在翻看着手里的《欧几里得》。

“碰！”

一声巨响，他并没有受到干扰继续看书。而靠窗那边的女生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同学们都被尖叫声惊扰，一起挤到窗边看，一群人带倒了好几把椅子。

“那里……”

“有人跳楼了！”

四周响起嘈杂声，充斥着各种尖叫。

郑云龙扣住书起身缓缓走到了窗边，前面教学楼空地上躺着个在血泊中的人。

那个人他认识。

3.

自从上次从学校请假回家，我就发起来了高烧，卧病在床连续一个多星期也没有好利索。

……

一个朦胧的午后，我正窝在被窝里像坐月子一样捧着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喝着，外面玄关响起一阵敲门声。我翻身下床将碗随手搁在了床头柜上。踉踉跄跄地下床开门了。

打开门，郑云龙站在门外幽幽的抬起眼看我。

“你怎么来了？不是快考试了吗？”

“今天刚考完。”

我侧过身来让他进屋。

“怎么还提前考了呢？”

“学校出了些事故，有人失足从天台上摔下来摔死了。”

“原本要停课，但顾虑着考试便提前考试时间了。”

我微微点头冲他笑了起来，“那怎么到我这儿了.”

“来慰问一下老师，老师你退烧了吗？”

“10分钟前量的38.4℃”

郑云龙点点头，从包里取出大大小小的药盒。

“老师你先歇着吧，我给你冲退烧药。”

我迟疑地看着他，“你……能行？”

他轻轻皱眉，幽森森的看我，“怎么不能行？”

“呃，好吧，那我回屋仰着去。”

想着想着觉得郑云龙这孩子有什么可让人不放心的，于是我很放心的倒下睡了。

……

“老师，起来喝药了。”

“嗯”

我带着些许欣慰以及感动，开心的呡了一口……差点喷出来。

我决定收回刚刚的失智发言。

“你是没生过病嘛？怎么药还没有冲开全是渣渣。”

“是这样嘛……”

他微微垂下脑袋，好像很失落。

草。

问：如果郑云龙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好该怎么办？

答：当然是原谅他了！

“没有，刚刚是我味觉紊乱了，我喝我喝……”

吨吨吨……

•

服过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是晚上11点多。

仔细一看，郑云龙趴在我的床边。

我无奈的笑了，轻轻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他那张如盛开在白玫瑰里的面庞像是在魅惑我。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还是决定附身上前。

有些事干了会后悔，不干也会后悔。

那我落子无悔。

于是，行过荆棘谷泥泞路的夜莺虔诚的在白玫瑰上落下一吻。

———————

鹔鹴有点崩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