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 声涩暗晦

转眼间就要步入六月，除了期末考试被提上日程外，天气也愈加炎热，逼的人只想开空调，却又把握不好程度。就在这个换季的节骨眼上，我就光光荣荣的感冒了。

在讲台上吭吭哧哧半天，终于应付完了一节课，加上课本提腿就往外走，结果发现主任站在教室门口，背着个手一脸慈祥。我急忙迎上去。

“主任您好，咳咳……”

“阿云嘎老师，既然病了就要回家休息嘛，在学校再传染了学生们也不好啊。”

“是是是，咳……我也想请假来着……”

“行了，给你批假了，回家好好休息去。”

“谢谢主任谢谢主任……”

我拖着病体一步一步一到办公室，太好了，组长不在行了，留张纸条，收拾收拾就赶紧撤吧。

手忙脚乱的导致了一通就走出了校门，难得领导都给我这样一个休息的机会，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你说是吧。

我一路顶着烈阳，却一刻止不住的咳嗽，引得行人不时侧目，刚走过一个绿化带旁的小花园，没走几步，心里感到一阵不对劲儿，就又退了回去。花园的凉亭下是一张圆桌子，一群大爷围着桌子在那儿指指点点，隔桌对坐的是一个老爷子和一个姑娘，正在下围棋。

那姑娘身影看着挺熟的......等等，那不是……

“喻燃？” 那小姑娘双脚搁在椅子上，身子靠着椅背环着膝盖和双腿的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壶，听见有人喊她就转头去寻，看到我时眼里就放了光，“阿老师！”

我已经疲于纠正她，我不姓“阿”了，只得连声应着。

“行啊，丫头现在不仅仅是逃课了，直接就逃学了。”

“嘿嘿，阿老师，怎么全让你给撞见了？”

喻燃干笑两声，又低头看棋，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对着手里捧着的壶嘴猛灌一口，然后急急的下在了八分之十七。

“快快快，王叔，这可是步好棋！”那个王叔面露难色，举棋不定。

“我看你棋下的极好，不打算要走职业吗？”

我看了一会儿棋的走势，不禁出口问。她顿了一下，摇摇头。

“我不考段了”。

对面的王叔下了一手。

“嗨，您真挑地儿。”

喻燃要乐开花，王叔愣了一下，赶紧伸手移子儿。“悔一步，悔一步。”

“那可不行，落子无悔。”

我看她刚刚的反应，好像隐去了些什么，却没能掩盖住低落的情绪，像是个孩子，笨拙的藏起自己的伤口，我有些失笑 。

看着喻燃激烈进攻，估摸着一会儿王叔就要认输了，我动身往家走。就一会儿的功夫，头更晕了。

“我输了。”

“嘿，老王头不行了。”

“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散去停下，只剩下喻燃一人，她死盯着棋盘，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2.

郑云龙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放学，她趁着老师不留意，悄悄的将桌面收拾干净，整理好了书包。

“真新奇，第一次见你对放学这么积极。”同桌轻声打趣，郑云龙一言不发，坐的笔直，等待着下课铃。

“叮铃铃”

“行了，下课回去把作业……”

老师话还没有说完，郑云龙挎起包径直的走出了教室，全班愕然。

几乎要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他在街上狂奔着，冲进一个偏僻的小胡同，七拐八拐，找到单元楼，奋力且快速地窜上楼梯。

扶着扶手在门口弯着腰，喘息了好久，等心率彻底平静下来，呼吸平稳后，他打开了家门。

一进到家门，耳朵里便灌入里卧室中女人刺耳又放荡的娇吟声，又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男人的低吼。

郑云龙却好像早已习以为常，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径直走向偏轻的储物柜。

他打开了橱门，从里面翻找了一番，像是故意的，却又很不经意地把东西弄得发出一阵响声，而里面男女的声音丝毫不减弱。

“找到了。”郑云龙轻轻自语，他拿起了几盒感冒药，放进袋子里装好，将所有东西又都归回原处，提好袋子，又像刚刚来时那般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男人的动作更加粗鲁。

“喂，是你儿子回来了？”

“没有……没有吧，管他呢，咱们继续吧……”

女人垂下头发掩盖住眼神中的慌张，为此，她叫得更加卖力。

3.

我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感冒吧，它不吃药，一星期能养好。吃药吧，也是一星期养好，那何必费那力气。索性翻了个身，蒙上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只是一合上眼，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并浮现出来……

毕竟是快要到夏天了.

我又平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楼下只要有辆车经过，车辆的灯光便会打在天花板墙壁上，拉长一道光束又渐行渐远。

明明是累得要命，而我却失眠了，对着一道道划过的光束没来由的清醒。朦胧中好像有一张脸在我面前放大，越来越清晰，却一瞬间，又变得模糊不清。

是张少年的脸吗？好像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少年来着……

“他有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对着逐渐不清晰的天花板，自言自语，直到意识缓缓抽离……

清晨，房间透光极好，一道强而有力的太阳光照下来，纵使我想睡也是睡不着的。我撑起身子来，感觉头重脚轻的，并不比昨天好多少，好像还有点更严重的意思。真是要命了，堂堂男子汉竟输给了小小的感冒。

虽是这么想，但心里多少有些消极怠工之意，从床上下来，准备买点早餐回来，再给学校请个假。

一边想一边支撑着去玄关换鞋出门，打开门一低视线，看见门口有一袋子东西。

我拿起来看，里面装着的是感冒药。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吗？周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邻居那个老女人堪比葛朗台不会这样好心。

或许是……

“那还真是雪中送炭。”我一开口被自个的声音吓一跳，好沙哑，像只公鸭子，看来不得不吃点药了，拿好药袋子回到家里关上了门。

走进厨房，拆开药盒，看了看说明书，拆开药包，倒进杯子里，又装了热水水，刚准备拿起筷子搅拌一下，结果电话响了。

我在按接听键前使劲清了清嗓子。

“喂，您好。”

“阿云嘎老师，您快回学校一趟，今天唐老师不在，你班孩子跟人家班孩子打架了。”

“啥玩意儿？等等哈，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扔下筷子，立马就往外跑。

却忘记了桌上的那杯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