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九良强打着精神跟在孟鹤堂和孟回身后，看着这父子俩其乐融融的玩闹着，周九良环顾了下四周，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的，孟回的笑比那些孩子还要明媚一些，说实话周九良一开始质疑过孟鹤堂的情况到底能不能照顾好孟回，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孟回在物质方面得到的可能没有其他小朋友多，但是来自父亲的爱却是满满的且不掺杂一点杂质的，孟鹤堂不去强求孟回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孟鹤堂只要自己的孩子当个快乐的小屁孩儿。

孟回和孟鹤堂早发现了周九良状态不对，就一个劲的哄他，周九良逐渐被感染，他好久没有触摸过人世间真挚的喜怒哀乐了，今天他想放肆一次，开心的笑着闹着，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孟鹤堂和孟回，他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那种家的感觉在周末被爸妈赶出门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他自己现在的家就像是一个旅馆，没有寄托没有牵挂，更别提温度，哪怕有天突然烧了他可能都不会有一丝惋惜反而会觉得得到了解脱。

三个人像一家三口一样玩了一天，玩的绝对尽兴，孟回开始变得特别黏周九良，一口一个九良叔叔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九良也乐意和孟回打交道，他一看见孟回就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自己没得到的，缺失的，他都想给孟回，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弥补。孟鹤堂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玩闹成一团的两个人，不由得笑的眉眼弯弯变得更加好看。

周九良无意中看了一眼孟鹤堂，他的心瞬间就炸成了烟花，他好久没有这种悸动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悸动周九良把孟回架到自己的肩膀上，欢快的往前跑着，好像只要他跑的够快孟鹤堂就看不到他那红彤彤的脸。红着脸的周九良可是没有人见过，哪怕是在法庭上和对方律师争辩的再厉害周九良都没出现过脸红脖子粗的状态。

孟鹤堂看着两个人跑远忙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等等，等等我。”周九良听见孟鹤堂的声音稍稍放缓了脚步。孟鹤堂追上来后一直喘着粗气，脸涨的通红，几滴汗顺着脖子滑到衣领，周九良看到后立马别开了眼，他特怕自己今天心速过快晕倒在孟鹤堂眼前，其实他自己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晕。

孟鹤堂看到了周九良的脸红的不正常，他忙把孟回抱了下来，想用手去试试周九良是不是发烧了，又突然想起来房东阿姐曾经凶巴巴的和他说过用手容易测量不准，应该用额头。孟鹤堂没有正常人顾及那么多，双手捧住周九良的脸后就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周九良的额头上，距离突然拉进，周九良的大脑彻底不转了，孟回在旁边捂着眼睛从指缝里悄悄看着两个人，孟回心里是高兴的，他高兴周九良没有嫌弃他的傻爸爸，也没有嫌弃自己，孟回甚至连在他爸爸的婚礼上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鞋子都想好了。

孟鹤堂试了半天觉得周九良没有发烧就放心了，退后半步去抱自己的儿子准备回家，周九良还是愣在原地，他想不通为什么久经沙场的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表现的差劲，好像自己遇到孟鹤堂后一切就都变得不正常了，周九良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现在做不出理智的思考，他只想跟着孟鹤堂回家。

周九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说要和孟鹤堂谈一谈，孟鹤堂忙不迭的点着头，他喜欢和九良说话，九良不排斥他，也不把他当傻子，他打心眼里觉得周九良是个好人。周九良和孟鹤堂在回家的路上谈了好多，教孟鹤堂怎样去回答对方律师的问题，甚至要求他背下来，孟鹤堂听完这个要求后说：“九良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的阿姐啊。”周九良听完也没有太大兴趣，而是接着和孟鹤堂说：“我像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经济来源稳定，或者你有更多的经济来源，不然对方一定会说以你的经济能力没有办法扶养孟回，没办法给他一个很好的生活和未来。”孟鹤堂吃力的理解着周九良的话，想复述一遍却干张嘴说不出话，周九良笑着摇摇头说：“说白了就是你需要努力赚钱了。”孟鹤堂听完后用力的点了点头，拍拍胸脯说了句：“嗯！”虽然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孟鹤堂所有的勇气与爱。

孟鹤堂因为自身缺陷没少挨欺负，导致他不太愿意同陌生人交流，一和陌生人说话就会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可是为了多赚一些钱他划拉了家里和店里一些东西，利用下班时间去摆地摊赚钱。东西都摆好，自己胳膊上挂着几十个竹圈子，在路边干起套圈的买卖，生意很不好，几乎没有人来。

孟鹤堂从包里讨出来自己准备的硬馒头和一小块咸菜猫在路边小心翼翼的吃着，他怕这种被路人注视的感觉，像是自己在光着身子干什么坏事似的。孟鹤堂饭吃到一半来了一个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男人，身边带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两个人看着孟鹤堂问他：“多少钱？”孟鹤堂略显局促，用手比了个十，又比了二十，尽量克服自己的恐惧颤颤巍巍的说：“十块，二十个。”那对男女一看孟鹤堂的表现就知道孟鹤堂有智力残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说：“原来是个傻子。”他俩脸上的表情不屑极了，满脸都写着嘲讽。孟鹤堂拿了一把圈递给那个女人，女人尖叫一声说：“你离我远点！”男人伸手拍开孟鹤堂的手，竹圈散落了一地，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的：“臭傻子，还敢耍流氓。”孟鹤堂委屈极了，想解释却只会反复说着：“我没有。”

那对男女走后孟鹤堂一个一个的捡着竹圈，一开始弯着腰捡着，后来因为腰实在太痛了就蹲到了地上挨个捡，再往后就跪在地上整理散落的竹圈，自己的馒头也不知道被刚才那两个人踢到哪里去了，孟鹤堂更难受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人要欺负人，他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强逼着自己把竹圈捡完。

就差最后一个竹圈了，孟鹤堂伸手费劲的够着那个竹圈，突然一只运动鞋踩到了那个竹圈上，孟鹤堂抬头去看那个踩着竹圈的人，这个人膀大腰圆，纹着对大花臂，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嘴里叼着根烟卷，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弟，看起来十分不友善，孟鹤堂没有说话，挣扎着站了起来，腿跪了太久有些麻，晃了两三下才站稳。

那个带头的大哥黑着一张脸问：“怎么个玩法。”孟鹤堂指了指圈比划了二十，想再伸个十却一直没有勇气，做了会心理建设才说：“十块”说完不敢再去看那位大哥，手指一直画着圈，那大哥看了一眼后面的小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后面的小弟这个摊主是个傻子，那几个小弟都笑了。那位大哥冲着孟鹤堂大着嗓子说：“给我来三百块钱的。”孟鹤堂听完完全愣了，他没想到会要这么多，大哥看孟鹤堂愣住了自己也不客气，把钱塞到孟鹤堂手后自己从孟鹤堂手里拿了所有的竹圈。

那几个大老爷们也是不中用，三百块钱的圈愣是一个都没套中，骂骂咧咧的说不玩了，然后就要走人，孟鹤堂连忙去拦，从地上挑了个最好的摆件要送给那位大哥，大哥的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说出的话吓人的很，他说：“你瞧不起谁呢？起开！”孟鹤堂怎么可能会听，还是硬要让人家收下，那几个人都一同笑了笑，其中一个小弟说：“我们不要，我们自己手笨的跟鸡爪子似的套不着，不用可怜我们，以后只要你在这我们就来套圈，迟早有给你套破产的时候，再跟上来打你哦！”说完他们一行人就走了，走出去不远那位领头大哥回过头给孟鹤堂比了个大拇指说：“你是个好样的。”

孟鹤堂听完这句话低着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孟鹤堂虽然傻但是孟鹤堂知道刚才那帮人在帮他，还认可他了，擦干了眼泪孟鹤堂迎着太阳绽出一个暖人心窝的笑容。

那一行人转过一个弯后就停下了，周九良给每个人都递了一根烟，然后要掏钱被领头大哥拦住了，周九良歪着头问：“东哥您这是什么意思？”被叫东哥的人脸上难得有丝笑意说：“我是真的敬佩刚才那人，这算我自己帮人家，你要帮你自己去。”周九良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去帮那不是打他的脸吗？东哥继续说着：“本来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去照顾你哪个小相好的呢，现在看来不是，他虽然是有点痴傻但知道自己动手动脚去赚个活路没伸着手去要我就知道他是个好样的。”周九良顺着东哥的话茬说：“东哥好眼力，看的透彻，说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