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九良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他为孟鹤堂提供的是无偿法律援助但是他不会因为孟鹤堂没给钱而敷衍对待，他周大律师经常被别人说是掉到了钱眼里但只要是他的案子他肯定会用心对待。

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在两个人分开后周九良又去了孟回的小学问询情况，学校的老师对孟回的评价很高，都说这孩子聪明懂事，问起孟鹤堂时老师也是给了很高的评价，说孟鹤堂对孟回很好，经常陪着孟回，给了孟回很多的关注。临走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和周九良说：“其实我也在疑惑，为什么一个智力有障碍的人可以把孩子教育的那么出色。”周九良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周九良是知道的，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物质固然重要，但是爱、陪伴与尊重也是必不可少的。他自己的父母非常的忙几乎没有陪过他，什么事都会用钱去打发他，会去否定一切他做的决定，铁了心的要让孩子按照自己的规划走，甚至有时候还会强硬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这不周九良又被爸妈“强硬的”安排了一场相亲，周九良的母亲在电话里嘶吼：“你要是不去，我就跟爸去你单位闹！”周九良只好应下这次相亲，开车去往约定好的餐厅，一路上左眼皮一直跳，跳的周九良都误以为要遇到个心动的人了。

当周九良见到相亲对象后他就知道左眼皮跳并没有什么用，来的姑娘是个文静的人，话不多，举止优雅，相貌端庄，但是周九良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这是他妈妈的审美不是他的，周九良确实会被自己的父母的要挟但是他不会去破坏一个女孩的幸福。

他有时候确实挺不是个人的，但有些畜牲事他不会做，给不了这姑娘想要的那就不去招惹，不会因为好奇和合适就开始一段感情，毕竟合适的伴侣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而心爱的伴侣才是心之所向的追求，二者有些不同。

周九良其实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现在他坐在姑娘对面举止忸怩造作，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说话，声音腻人，动作娇柔，偶尔捂嘴轻笑一下，身边就是没有镜子，要是有镜子周九良肯定会被自己给恶心吐了。

本来周九良以为来的相亲对象一看自己娘们唧唧的会转头就走，谁知道这叫林辛的姑娘雷打不动的坐着和周九良聊天，周九良就纳了邪闷了，自己这做派还不明显吗？动作还不令人发指吗？这何止是雷，这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这姑娘怎么还不摔门而去再骂自己一句神经病呢？以前这招百试百灵还没失手过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周九良头疼的时候突然有个小东西抱住了他的腿，周九良差点没把脚边的孩子踢出去，当他低下头仔细一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不是缩小版的孟鹤堂吗？”脚边的孩子看着周九良愣住了奶声奶气的说：“爸爸你怎么在这？对面的阿姨是谁啊？”虽然周九良被眼前的孩子给惊的不轻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快转过来了，这个孩子是孟鹤堂的儿子——孟回。

周九良看到自己对面女孩的脸色变的极其难看，立马就把孟回抱到怀里尖尖着嗓子说：“这是你的新妈妈啊。”对面女孩一听这话立马拿起包就要走，谁知道起身太快无意撞到了身边的一个女生，林辛立马道歉，可那个女生的男伴竟然扬起了手想要打林辛，周九良立马起身钳制住了那男人的手，浑身气势逼人，语气不善的说：“别太过了！”周九良突然A到炸和刚才的表现截然相反，对面的男人一时被周九良镇住了，一言不发灰溜溜的走了，周九良看到林辛冒着光的眼神时立马又翘起了兰花指，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哎呀，吓死人家了。”林辛看完后说了句：“骗子！”愤然转身离去。

闹剧结束，周九良领着孟回一出门就看到了蹲在路边查蚂蚁的孟鹤堂，周九良把孟回交到孟鹤堂手上说了句：“谢谢。”孟鹤堂连忙摆摆说：“不客气，不客气，我就是领着回回路过，看到你不开心，回回就进去救你了，回回，厉害，嘿嘿嘿。”说完就要领着回回走。

周九良难得的主动去问一个孩子想要什么，他蹲下来摸摸孟回的头发说：“谢谢小英雄救我，想要什么叔叔给你买。”孟回礼貌的笑了笑说：“爸爸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孟鹤堂骄傲的笑了笑狠狠的点着头。周九良思考了一下说：“那我心情不好，你们能陪我找个地方玩会吗？”孟鹤堂连忙说：“那是可以的，不过我要问问回回愿不愿意。”孟回跟个小大人一样说：“助人为乐，乐意至极。”

周九良看着眼前的有商有量的父子想到了自己父亲，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的父亲强硬的把自己的高考志愿由戏曲学院改成了政法大学，理由就是律师这个职业好，稳定且赚钱；甚至狠心的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三弦扔到了车外，理由是玩物丧志。只要自己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者有一点不顺着他俩，那父母就会说：我都是为你好，你就是不知好歹！这一句话给周九良绑上了重重的枷锁，剪掉了翱翔的翅膀。

孟回和孟鹤堂商量了好久才同周九良说：“周叔叔，你想去游乐园吗？”周九良说：“想啊！我还没有去过呢。”孟鹤堂有点心疼的说：“你小时候，爸妈不带你去吗？”周九良摇摇头说：“他们忙。”后面的话周九良没有说，他的父母不让他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去游乐园会占用学习时间，不值得。看看，在有的父母的眼里，孩子的快乐不值得。

周九良招呼孟鹤堂和孟回上车，就在准备开车的时候他妈妈的电话打进来了，周九良和孟鹤堂说了一下立马下车，他不想影响到孟回这个孩子。

电话一接起来对面就骂了起来，不想也知道是因为这次相亲又搞砸了的事。电话里传出来的话难听的很，翻来覆去的说着自己多么不容易；周九良多么的不知道好歹；别人家的孩子多么的懂事孩子都会满街跑了；自己造了什么孽生了个逆子；要不是周九良她不会吃这样的苦；她都是为了周九良才这样……………

对面的话跟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周九良一句话都插不上，周九良突然提高了音调说：“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活着对不对？咱家的日子都是在无尽的争吵和离婚争执中度过。在你训斥的话中我有着千百种死法和陋习，说实话我想过自杀，每次的原因也都是因为你。在你看来你现在不幸的生活完全是因为我，你专制蛮横脾气暴躁也是因为我，你的辛苦就是辛苦，我的不易就是矫情吗？”

对面的人没想到周九良会这样和她说话，半天喃喃出一句：“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妈。”周九良胡乱抹了把脸说：“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我才难过！别人对我造成不了伤害，我不在乎别人，可我爱你、敬你，你的每一句恶言，每一次否定都像一根冰锥一样向我射来，那疼痛和寒冷是躲不掉的。”

周九良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那阴影对我来说是一辈子的，我本来以为随着我长大我会忘掉，可是没有啊，妈妈你知道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没有被抚平反而越发的锋利伤人，我清楚它会跟随我直到我死亡的那天，我谢谢你，可我真的很累了。”周九良说完这一大堆才发现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只有他在一个人发着疯。

周九良看着黑屏的手机自嘲的笑了笑说：“你看，你老说我不和你沟通，我说了你又不听，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往日精致体面的周大律师现在像个走丢了的小孩，无助的站在路边强忍着眼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会爆发，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原来别的父子母子是可以沟通的，是可以正常相处的，而不是都和他自己的父母一样，让人觉得压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