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真相第五步」

“我的天，你活下来了，真是谢天谢地！”贝坦菲尔在看到满身狼藉的人儿回归后，激动地起身，她似是欢呼地鼓鼓掌，为其他人炫耀着自己勇敢无畏的队友，“你要知道，他作为新人，冲出去两次，并且完美地压住了机。”

她喋喋不休，对于每一位队友，总是满怀热情。

“没有那么夸张，贝坦菲……”

“什么叫没有？你是继萨贝达之后，第二个令我惊讶的队友，你很有天赋！”贝坦菲尔一听更加激动了，“以后叫我玛尔塔就好，别那么见外。”

“好的玛尔塔——等等，萨贝达？”勒曼勒什听到熟悉的名字，眼前一亮，那副经历苦战的脸立马有了血色，“哪个萨贝达？”

“军人——应该说是雇佣兵，萨贝达家出的兵很多，你大概是认识其中之一吧。”玛尔塔的回复让清道夫再次变得垂头丧气，他也意识到现实的可悲性，自己莫名其妙卷入了奇怪暴力的庄园，不该期待自己的友人也出现在这。

没等自己再问出口，身旁一直默默无闻地特蕾西跑了过来：“谢谢你，勒曼勒什先生。”

“许多新人都在乎个人利益而不去救队友，只有极个别的人会愿意来救我这么个「拖油瓶」——不过放心吧勒曼勒什先生，以前的每个人我都谢过了。”

“嗯……其实没必要谢我，我说了，你可以去谢谢玛尔塔小姐。”勒曼勒什温柔地笑着，指了指一旁仍旧欢呼雀跃的女军人，点了点头。

自己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位萨贝达的军人，可惜玛尔塔激动地脸红的样子似乎不方便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他哒哒地上了楼，摸索钥匙的同时疼惜地揉了揉后背。

我的天，这得是多疼啊，背上如果有伤口的话，那么一定狰狞无比。钝痛感不似火辣辣的痛，钝痛是肉痛皮不痛，来得更折磨，这种感觉会让人产生一种“还不如把皮.割.开”的想法。

“啊……这下手得多狠啊。”勒曼勒什转动门锁，倒吸一口冷气，他现在稍微一动就会“伤筋动骨”，就连呼吸也会牵扯背部肌肉痉挛。

呼，还是回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更舒服啊。这是人类的本能，本能的蜗居意识，即使是在一间狭小的客厅里，也总会有人每次都去抢占沙发的一角，或是靠墙的一只板凳，缺乏安全感。

床头柜上有已经摆好了笔记本及羽毛笔，想起夜莺女士说过的话。

「从第一局游戏开始，每日入睡前，您需要写日记」。

既然笔记本已经摆出来了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提前写日记？而不必等到临睡前？自己不靠谱的记忆能力不能信，再加上沾床就睡的性子，临睡前再写会忘掉的吧。

（我：它就摆在这儿你还能忘，就离谱。）

思索片刻，他翻开第一页，那支羽毛笔不需要墨水就可以写出字来，而且看样子“墨水”源源不断。勒曼勒什已经“不屑”去惊讶，毕竟在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奇遇。

{亲爱的笔记本，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因·勒曼勒什，这是我的第一次记录，我打算谈谈摄影师约瑟夫先生。约瑟夫先生是个令我扑朔迷离的男人，他本人好看极了（当然那是另一个世界），像个瓷器。但是一到现实中来就……裂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很期待下次遇见他——我祈祷我还能再遇到他，哈哈，这很奇怪，但他确实迷住了我。

我的游戏体验：适中……}

少年披着中午暖洋洋的阳光，伏案作书，他的文字规矩极了，更像是在写信，写给故乡、老友、至亲、思念的书信，他很久没有这种需要“报安”的感觉了，于是写起来便忘了时间。

一张纸用完了就翻下一张，孤身一人来到陌生之地，这唯一能与外界交流的笔记本，就成了自己唯一的寄托，他恨不得多写点儿、多写点儿……虽然不知道会寄到哪里去。

字里行间满满的孤独，满满的对自由的向往，他同其他求生者一样，对“逃生”充满渴望，对“真相”索求不止。

疼痛抛掷脑后，门外的喊声呼唤他回到现实：“勒曼勒什先生？”是艾玛小姐。

“中午好，艾玛小姐。”勒曼勒什颔首，做了个绅士礼。

“啊，中午好，第一局游戏过得还好吗？”艾玛问道。

“我很好，而且还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先生。”

“太好了太好了——诶您在写日记啊？”艾玛瞥到少年身后的桌上摆着翻开的笔记本，纸上被写得密密麻麻。

“啊嗯，想着快点儿完成——艾玛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楼下的求生者们准备开临时会议，要我来邀请勒曼勒什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她谦卑地低了低头，像是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般低声问道。

如果自己现在不去，会不合群吧。勒曼勒什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到时候玛尔塔会如何夸耀自己了。

临时会议？那么应该设有例行会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开这个临时会议……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咔哒，那扇门自己落锁了。

艾玛小姐带他走了另一边的楼梯，不同于今早的路线，她把自己带到了……另一个大厅？走过漫长的漆黑的走廊，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东方话叫“柳暗花明又一村”来着。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啊，对，这就是自己第一次在欧丽蒂丝庄园内部醒来时的地方。

“哈咯，哈咯——我把勒曼勒什先生叫下来咯——”艾玛俏皮地朝楼下挥挥手。

那张圆桌旁围满了人，如同自己以前想象的一样，一样熙熙攘攘，喧闹无比。他在人群中想要寻找一个披着兜帽的身影，扫视一圈后却没有新发现。

各色的人都有，上等或低等、富贵或贫穷、正义凛然或小人眉眼……可能是中午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有几个疲惫的男士将腿搭在桌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好似马上就要睡过去——还有几个睡相极其不雅。

同伴原来这么多啊。心里有根弦渐渐松弛。

“看！那就是因先生！”玛尔塔一惊一乍地说道，顺带换了个称呼，“我们新的可靠的队友！”

啪，那根弦再次绷紧。

哦我亲爱的上帝，能不能不要把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周围人起哄似的欢呼鼓掌，吵醒了那位在桌上小憩的先生，他很不满地小声骂骂咧咧，顺带用嫌弃的眼神瞅着自己。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很久未见的艾米丽小姐起身拍了拍手，像位管理者一般发号施令，她眉目的冰冷中带着一丝温柔，直勾勾看向艾玛，后才转移到勒曼勒什，“我们今天是来聊聊关于新人因·勒曼勒什先生的话题。”

“勒曼勒什先生请入座，一局游戏下来，您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变」呢？”

勒曼勒什刚刚拉开板凳就被点名，他触电般滞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

“铃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的语言精简到不行，“摇一摇，就会使监管者……头晕？”

“控场型啊……”

“有对付屠夫的手段不是挺好的嘛？”

“溜鬼位？看他的样子不像啊。”

“还有就是……”听到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勒曼勒什不禁吞咽起了口水，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在救下特蕾西小姐时，她会隐身——但残影还留在椅子上。”

坐在角落里的皮毛大衣男人抬了抬眼，略显狡诈的目光中渗着一丝诧异。身为创作者，他一点儿也不想和别人产生雷同……一点儿都不想……

“这不是和魔术师的特性一样吗？”

“匿形啊——他比魔术师更方便不是么？”

“那他是救人位咯？”

还有一点他没说——在摇铃过后，身体敏捷性更高了，全然没有之前那般颓力，那摇锤轻轻荡着，也荡去了自己的疲惫。

“以上，完毕。”勒曼勒什规规矩矩地说道，便坐下了。他没说错什么，其余的特质自己也没能发现，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周围的同伴们笑了笑，玛尔塔拍了拍他的肩膀：“午餐过后一小时还会有一场游戏，你可以申请去观战。”

“可以吗？”勒曼勒什惊喜地问道。

他正是需要练习参考的时候，如果能每次去观战前辈的表现就更好了。

“认识一下下场游戏的前辈——调香师薇拉，前锋威廉，特蕾西——”

“特蕾西？特蕾西小姐还要上场吗？”

“啊嗯，”黄发女孩带着几许无奈地应道，“我还是比较重要的，同为修机位的海伦娜小姐是位盲人，不便上场，所以……”

勒曼勒什点了点头。

“没事儿特蕾西，我保护你！”身旁穿着橄榄球服的男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娴熟地用膝盖顶着那颗橄榄球，腿部肌肉一下下隆起。

前锋……都很强壮啊。

“你可别撞死人就行。”特蕾西半分调侃地说着。听到这句的威廉讪笑几声，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还有奈——嗯？他又没来开会吗？”玛尔塔奇怪地环顾大厅，却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勒曼勒什本想询问那熟悉音节后的名字——

“你好，我是薇拉·奈尔，”

但却有一位款款的女士向自己走来，她手中握着一瓶紫色外壳的香水，薄纱似的衣服使她看起来轻飘飘的：“很高兴与你结识，勒曼勒什先生。”

什么味道？勒曼勒什吸了下鼻子，香味就灵巧地钻进来，这种味道不似市面上的香水那样闷，那样腻；相反，它闻起来非常令人舒适，令人惬意，仿佛能忘掉一切忧伤……

他还想说些什么，对面的女人却迈着步子离开了，丝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勒曼勒什吁了口气，对自己非常失望地摇摇头。

“那下场游戏的监管总该是杰克先生了吧？”

“嗯……上场游戏不知道怎么回事，监管者突然变成了约瑟夫先生……”

“诶？还可以提前知道监管者吗？”

“噗，新人就是可爱，”艾玛小姐嗤笑几声，“一天内会有特定的监管者，有顺序的轮班制——但游戏规则里说可以通过商议进行互换——我们也不知道庄园主怎么想的。”

「庄园主是个慷慨大方的人」。

脑子里突然响起夜莺女士的这段话，勒曼勒什坚信自己是被洗脑了。他又想到约瑟夫先生在游戏里说的那句话：

「我今天也只是来陪你聊聊」。

会是这样的吗？约瑟夫先生因为自己而去跟杰克先生进行了所谓的……换班？仅仅是因为昨晚自己在他隔壁住了一晚？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天哪，勒曼勒什因为自己的想法受宠若惊，他又想起来那双纯粹的眼睛。

如同蓝宝石般的双眸，眼白缺失倒是为纯粹画龙点睛，他想着想着那双眼睛，竟有些失神。

“勒曼勒什先生？”艾玛小姐叫唤了几声，她似是看出了清道夫的心事，嗤笑几声，“在想上一局游戏？我想想先生和我说过什么来着……‘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先生’？是约瑟夫先生吧。”

勒曼勒什猛地回过头，少女不怀好意的热气吐息在自己脸庞，他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艾玛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如表面般“亮丽光鲜”。清道夫目光躲闪，不知是因为对面前人看不透的害怕、还是因为被说中心事的心虚，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别这么紧张先生～”好在艾玛并不准备刨根问底，她摆了摆手，好心提醒道，“下一局游戏要开始咯，先生不是要观战吗？我带你去吧。”

“谢，谢谢。”勒曼勒什正了正声线，变回无所谓的样子，起身随人前去。

“对了，”艾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大大的绿色眼睛闪着狡黠，“我很理解你，先生。”

“毕竟，良药是一眼相中的。”

然后便哼起小曲，自顾自在前面带路了。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