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真相第三步」
真的会死人。
背上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着每一寸神经,勒曼勒什止不住地奔跑,求生欲在自己胸腔里放了一颗炸弹,一个只要不跑就立马爆掉的炸弹,正在砰砰狂跳。他不敢回头去看,怕漏掉零点几秒的逃生时间。
这力道不像是在开玩笑,自己绝对撑不过第二下。他似乎听到身后特蕾西的惨叫声,但是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仍旧没有停下,看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真倒霉。
身后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在这么紧迫的距离下,勒曼勒什想到艾玛小姐以及贝塔菲尔小姐的忠告。
「摇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那只小铃铛摇了起来,它似乎散发出阵阵声波,但使用者完全不受什么影响。勒曼勒什回头看一眼作用——身后的监管者顿了一下,似乎非常疲惫与痛苦地垂下头去揉了揉太阳穴。
这铃声吵扰了他,经过摇铃,对方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一点。
宝贝!
但是当勒曼勒什再准备摇铃时,那铃铛的摇锤却不见了,似乎在向自己警告:你不能太过依赖这只小小的铃铛。但好在自己有一定的身体素质,他迅速地翻过一个窗子,成功和身后的监管者拉开距离。
「解锁特性:引领之声。眩晕监管者一秒,CD六秒,次数无上限,不可叠加。」
「解锁buff:迅敏之躯。板窗交互速度增加5%。」
心跳声音越来越小,自己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回头看去——那位所谓的监管者已经走远而不见身影。
铛铛——仿佛丧钟鸣响,可怜的机械师列兹尼克承受不住第二击,重重地倒在地上。与丧钟声配合响起的,是机械撕拉的电流声。
其他队友都很明白,那是马克的声音——机械师的等身娃娃。角落里的电机被开亮,那么也一定是马克的功劳。
勒曼勒什气喘吁吁,炸弹的计时条被暂时冰冻起来,他奔跑地寻找着队友的身影,在墓碑林中找到了正在修机的克拉克先生。
先知克拉克放开手中的电机,转身去为清道夫检查伤口。
带着茧子的手指触碰到翻出的嫩肉,勒曼勒什疼得吸了一口气,但好在前辈的包扎技术非常娴熟,让他少受了点苦头。他看向机械师倒地的地方,皱起眉头,空军大概去救人了,希望那把信号枪可以派上用场。
“玛尔塔去救人,她的能力很强大,不用担心。”包扎完毕,克拉克洞察出了他的内心,平静地说出回复,并再次去操作电机。
“好。”勒曼勒什也开始拨弄起那台电机。
“现在场上除了这台外,还有两台半,接近三台电机,差的太多了——你没必要与我合修,再另找一台,或者补完你自己的机子。”纵观全场的先知发号施令道。
“好。”身旁人机械地回答道,他并不想去补之前那台修了大半的电机,毕竟监管者还在那附近,对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的恐惧占据内心,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长刀的寒光。
砰。震声而过,那是空军的信号枪。
枪声呼啸,催促着勒曼勒什撒了手,转身朝教堂的花园跑去——在他心里,这不是个好选择。空旷地带本就不适合牵制监管者,而且比起掩体众多,还是一望无际更令他恐惧。
糟糕的是,花园电机不远处又有一个相机,勒曼勒什怀疑他已经对相机产生了排斥症。当电机再度运转,那才是真正的忐忑不安,空荡荡的花园,嘀嗒声格外刺耳,他甚至开始害怕这会不会吸引来监管者。
啪。克拉克先生的电机已经亮掉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特蕾西的再次倒地,空军贝坦菲尔从大教堂的方向奔来,她身上鲜血一片,有自己的,也有特蕾西的。
(先知:修机,无鸟。)
那伤势并不比自己之前的轻。
“快,包扎我,”贝坦菲尔蹲在地上,“我得去再救特蕾西一次。”
勒曼勒什想先提醒她电机最重要,但目光坚定的女军人率先开口道:“我修不下去——同伴濒死的惨叫声使我痛苦,我不能放弃他们。”
(翻译:我修不动。)
清道夫说不过她,同样蹲下身来去笨拙地缠着绷带,那位巾帼英雄强忍着疼痛,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却仍旧不肯出声。这过程比以往更加漫长,特蕾西的嘶喊也更加的卖力。
“不行,太慢了!”贝坦菲尔慌忙地打断身后的人,机械师已经快要迷失,她不能不管,“时间来不及了——你呢,清道夫先生?你可以去救她!”
我?我?勒曼勒什愣住了,他想到那撕裂般的疼痛就想直摇头,但那双坚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他突然觉得有些矫情和自私了,曾经的他认为贪生怕死如此正常,而现在在这位女军人面前,他无地自容、惭愧不已。
那只小铃铛握在自己手中,摇锤重新出现,他点了点头,奔向案发现场那处。
贝坦菲尔起身,看着渐行渐远地身影,双手合十:“保佑你们两个人。”
……
好在自己来的不算晚,虽然“狂欢之椅”上的特蕾西已经奄奄一息,无力喊叫,但那双落寞的眼睛仍然闪烁着泪花。那位监管者悠闲地摆弄着相机,法兰西贵族随意地踏着十字步,把玩着手中的相片。
咔嚓——那台相机再次被启动。
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勒曼勒什向狂欢之椅奔去,现在只能跑直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贵族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关头还有人会来,看到来人后,轻轻地勾起嘴角,那把长刀在手中轻巧地转了一个刀花。
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贵族烦躁地低下头去,他实在忍耐不了这种聒噪的声音。趁着这几秒的时间,勒曼勒什扯开荆棘,上面的刺扎伤了自己的十指,但还是将特蕾西从狂欢之椅上捞了下来。
很奇怪的是,特蕾西从狂欢之椅上下来后,便一片片的数据化消失不见。
「解锁buff:虚幻之影。从狂欢之椅上救人可留残影三秒。」
“勒曼勒什先生!我还以为没有人会来了!”但是她的声音还在——特蕾西感激地跟在恩人后面。
而那张曾经坐过的狂欢之椅上,还留着她的残影,那个苍白无力的身影,毫无生息。
“Well,你该谢谢贝坦菲尔——她是个好军人。”勒曼勒什没顾得想,看到身后重新行动的监管者挥起刀,立刻来到特蕾西身后替她挡了下来。
疼死了!
疼得呲牙咧嘴的清道夫立马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帮一个第一天认识的小女孩挡一刀子呢?自己为什么信了那空军的邪来救她了呢?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撕痛,他突然有点儿庆幸是背后受伤,身前的苦痛定更忍受不了。
右臂那已经愈合的弹道伤口疼了起来,比之前更严重,严重到一整个胳膊都没了直觉,按照以前来说,一个愈合普通的子弹伤口不可能这么严重,看来又是那位伟大的庄园主的杰作。
「解锁debuff:灾厄后遗症。累计半血刀次数叠加,每增加一刀降低0.6%移速,上限五次。」
他的速度渐渐放缓了,身后的贵族抓住机会,一刀砍了上去。
(先知:无鸟人。)
脑子晕晕乎乎地,但他似乎跌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如同那位法兰西贵族一般,是黑白色的,而那位——诶,怎么变色了?
那张破碎的脸在这个世界被缝合起来,白的如同瓷器一般,一头金发顺滑得像瀑布——还有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那还是眼睛吗?——那是一种宝石,叫“纯粹”。
实话实说,勒曼勒什看呆了,他看着自己的敌人,有了一种想要叛变的感觉。
“你好,小先生,”声音不同于昨日的沙哑,现在的是那样无暇,他慢条斯理地擦着刀上到血,“嗯——住在我隔壁的小先生。”
勒曼勒什:……
“让我想想你叫什么——”
“因·勒曼勒什,先生。”躺在地上的人提醒道。
“哦对,那个我很讨厌的名字,”贵族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奇怪,他带着肃杀气息的眼睛死死盯紧地上苟延残喘的人,“「消亡」?这个名字真是可恶极了。”
“这和灵魂的永生论一点儿也不一样,”他俯下身,眼神像是在看待一个无可救药的卫道士一般,“你怎么看,Élimination?”
有一说一,尾音的上扬真是充满魅力极了,磁性而无染的嗓音配合上那张精致的脸,虽说有些肤浅,但真的非常吸引人。背后的疼痛再度提醒了勒曼勒什,自己不能与面前这个贵族并肩或是共赢。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可惜,有些失落。
捕捉到那张脸的神情,贵族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先生。”勒曼勒什抬起头,望着那张脸,尴尬地笑了笑。对一个监管者产生好感还特地去问了他的名字,这在对方看来一定非常奇怪吧。
果不其然,英俊的监管者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真有意思——德拉索恩斯的贵族,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不喜欢我的姓氏,你可以叫我约瑟夫。”
“据我所知Eliminalition好像并不是你的真名,方便告诉我你真实的姓名吗。”约瑟夫转着相片,翘着脚尖在地上踩来踩去。
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对面人汩汩流血的伤口,富有灵性的闪了闪,期待着下面的回复。
“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但是关于真名——抱歉先生,我不知道。”勒曼勒什低下头去,忘记自己的生名是个非常荒唐的事,他没有任何失忆,他只是并不想提及过去。
“啊~”发出了一声冗长而富有思索意味的长吁,约瑟夫点了点头,不知是赞同还是嘲笑,接着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不知道」比「糟糕」要可怕得多。”
咣当,又是一台电机开亮的声音,约瑟夫再次从艳丽化为单调,那副精致的面孔再次裂开,周围的一切像是吸收了他的颜色般,重新恢复生机,看来“那个世界”结束了。
“我今天也只是来陪你聊聊,感觉你还蛮有趣的,”约瑟夫兴致极佳地甩甩袍子,向反方向走去,“希望你本人不会像你的名字那样讨厌——再会了,小先生。”
就像个死人,不论是声音还是面孔,完全没有活物的气息,全身透着冰凉。但是意外的,勒曼勒什并不反感,他常于死人打交道,自然不避讳死亡,但像这种生死共存的生物这还是第一个,浓厚的兴致迸发,有种名为贪婪的东西溢了出来。
面对金发男人的夸赞,勒曼勒什竟然有种小雀跃。
嘶——小幅度地行动还是扯到了背后的伤口,无情的现实似乎在批判他——你不可能去追求一个你的敌人。Well,这确实有点儿道理,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这很刺激。
右臂随着约瑟夫的脚步逐渐有了知觉,勒曼勒什尝试站起,却还是有点力不从心,血液流失使他愈发变得空虚混沌,周围还没有队友的踪迹。他瘫软在地上不想起来,呆滞地等待着队友的拯救。
随之而来的,便是特蕾西的惨叫。
(特蕾西:妹妹的,只抓我,我可是牵姻缘线的人。)
(先知:无,鸟。)
“勒曼勒什先生,”贝坦菲尔猫着腰出来,她娴熟地为地上人包扎,迅速利落而且不会疼痛,“你尽力了。”
“……贝坦菲尔,在那张椅子上坐的太久,会怎样?”他发出疑问,很奇怪的是,艾玛小姐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会被勒至晕死,先生,然后被送回庄园。”女人冷漠地回复道。
“勒死?!”好吧这可能会有些变差理解。
“是晕死,先生——而且回到庄园后,所有伤口都会消失,但是钝痛仍在——没必要担心这个,庄园主不可能让游戏这么早结束——我是说,让客人死去。”
一时间,勒曼勒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才来欧丽蒂丝一天半,所经受的奇遇就可以让他写本书。他怀疑这不是梦——而是自己的妄想世界,他一定是疯了,疯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