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胖子的语言天赋真的不错，不仅仅能听懂老头说的话，还能和他聊起来。

　　不知道胖子到底跟他侃了什么，那老头子收起铁锹，带我们穿过只能一人走的乡间小路，来到了一幢泥瓦房前。

　　老头在外面喊了两声，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然后老头退了出去。

　　“几位老板，是来干什么的？”男人的普通话还成，虽然口音很重，但至少听得懂，胖子告诉我他是村长。

　　我说我们来搞投资的，村长就笑嘻嘻地把我们请进来，让我们在他家里吃晚饭。

　　晚饭很简单，三个小菜，馒头加稀饭。胖子和那村长一直在侃大山，乱七八糟胡说了一通，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就差没说在这儿建机场。村长被他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不过，胖子挺适合老板这一角色，打扮起来就像是有钱到胡吃海喝的胖老板，我和闷油瓶在旁边安安静静一句话没说，更像是他的小弟。

　　村长有一儿子叫大富，七八岁的小男孩，看着面黄肌瘦的模样，见到我们怯生生地躲在门口，不论胖子怎么逗都不肯出来。村长要我们别见外，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认生。

　　“他妈妈呢？”胖子问，村长看了男孩一眼：“难产，没了。”胖子连连道歉，气氛变的有点尴尬，反正现在饭也吃的差不多，我们准备起身，去找住的地方。

　　“几位不嫌弃的话，就住我家吧。”村长提议。我看了一圈他家的房子，看样子是睡不下这么多人的。村长见我打量，知道了我的意思，道：“不是这一间，是我们家老房子，就是旧了点，但才搬出来不久，家具都在，不脏，能住人。”

　　得到我们同意后，村长带我们往东走，进入一间红砖房，让我们进去住。

　　房子不大，一间堂室，厨房在院子里，没厕所，卧室只有一间，里面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家具积了一层薄灰，大多都挺旧的，不过我们也不太用得着，无所谓了。

　　谢过村长，我们刚放下随身物品，他又转过来，对我们说：“在我们村，就要遵守村里的规矩，给各位几个忠告：老树不可碰、坟地不可走，晚上出门别说话，鸡鸣之前别睁眼。”

　　“神神叨叨，胖爷我怕过什么？爷爷我挖坟的时候，他还在他妈怀里吃奶呢。”见村长走远了，胖子才憋不住说了一句。

　　闷油瓶整理好东西就要出去，我看外面天色已经晚了，想起村长的话有点担心：“小哥，要不明天再出去吧？”

　　“我有事情一定要确认。”闷油瓶很坚决，我没办法，只能把带过来的一只短刀塞给他。这刀其实是一对双刀中的一只，刀身长不二十多厘米，略带弯度，类似苗刀，只不过短很多。

　　这把刀是从黑瞎子推荐的贩子手上买来的，刀身轻，刀刃坚韧锋利，近战很实用。自从大白狗腿被闷油瓶拧成麻花后，我好久没用过刀了。

　　闷油瓶带刀出了门，我自己留了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胖子把灯打开，和我讨论起明天的计划。他说想去村民埋坟的地方看看，对于土夫子而言，坟墓比一些日常的物件更能获得有效的信息，我更倾向于在村子背靠的山里探一探，至于吃龙肉的事情，村里人是绝对不可能对我们说实话的，我们只能自己寻找线索。

　　“你去坟地要小心些，村长的话我还是有点在意。我们的目地是找到龙骨的来源处，能少惹麻烦最好，不要耽误了正经事。”我嘱咐胖子。

　　胖子道：“知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胖子撑不住，蜷缩在小床上睡着了，我关了房里大灯，只点了桌上的小台灯，忍住困意等闷油瓶回来。

　　过了十二点，这家伙还是连影子都没有，我托着下巴，面对敞开的窗户无聊地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忽然，我看到院子外的树杈间，闪过一张苍白的脸。

　　我马上警觉了起来，拿起短刀收在袖子里，轻手轻脚走到院子。抬头向上看，树枝间透过点点繁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推院门出去，只看到一丛杂草，然而有一堆草和周围的不一样，它们向一边倒伏着，是有东西经过的痕迹。

　　我从袖子里亮出刀，猫腰往倒伏的方向慢慢走去。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吓了我一跳。我知道这下是不可能追到那东西了，认命往回走，到了屋子里才接起电话。

　　“吴邪，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是小花，看他大半夜打电话的劲，应该是还在国外。

　　“什么事，你讲。”

　　“我……他……去了……小心。”小花的声音开始卡了，这边信号太差，还没等他说完，信号没了。小花的话太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从他第一句话看，一定是要紧的事情，很可能和我们这一次来万钱冲的行为有关，不过他说小心，让我们小心什么呢？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闷油瓶正看着我。

　　“小哥，你可算回来了，有什么收获没？”我问，闷油瓶道：“出村的路只有一条，村子背山位于阴坡，没什么特殊之处。”

　　我想到了刚才的事情，问他有没有遇到在外面的村民，闷油瓶摇了摇头。现在也讨论不出来个什么，我干脆洗了把脸，学胖子躺在床上，闷油瓶脱了外套，躺在我另一侧，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事情让我辗转反侧，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觉得大概是老鼠，翻了个身继续睡。

　　突然，我感到大腿上有什么东西，卧槽，不是老鼠爬上来了吧，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只见闷油瓶往我这边探身，他的左手撑在我腿边，原来是看不到摸到我腿上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刚想问他大晚上要干嘛，就看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他指了下窗户，我顺势看过去，看到窗帘上映出了一个人形影，那人似乎把手举到自己面前，头部有微弱的动作。

　　“咯咯”声再一次响起，配合着他的动作，我冒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假设：他在吃自己的手。

　　我和闷油瓶一动不动，看着那人的影子一直进行这个动作，直到他停下，接着快速消失。

　　闷油瓶挪动身体准备去追，我拉过他的手臂用力一扯，他又重新仰倒在床上，我一个翻身压了上去，把手撑在他头边上，紧紧贴着身体不让他动。

　　他有点惊讶，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我捂住他的嘴，低下头，贴着他耳朵轻声道：“别出声，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