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电脑画面已经黑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女孩嘴里的小曲一直萦绕在耳边，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

　　“这……这他娘是什么东西，哪吒吗，两个头？”胖子说话还有点颤音，看来也被吓到了。

　　我也见过不少世面，奇奇怪怪经历得多了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轻易被吓，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有点发怵，如果这个画面是真的，那么这女孩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像禁婆一样，身体会产生某种变异。

　　我对洋江盗说：“你为什么随身带着它？”他颤抖着回答：“老……老板，这个……我就只是想趁你们来之前把它藏在外面，丢……丢不好丢，怕这东西值钱，到时候后悔。要知道这里面是这样的东西，我才不会把它留下来。”

　　胖子瞪了他一眼：“屁用没有，这就快把你吓死了？最后一个事儿，你那兄弟在哪儿，龙骨从哪儿来的？”

　　“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我知道他家在陕西一个叫万钱冲的村子，那村子里神神鬼鬼的传说可多了，龙骨一定是从那里带出来的，相信我。”

　　我看了洋江盗一眼，把胖子和闷油瓶拉倒一边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放他回家，然后查一查这个村子，如果真实的，那么就有必要去走一走了。

　　出发去陕西的前一天，我查了查万钱冲，虽然能确定这是个确实存在的地方，可惜的是，资料太少，我查不到太多的东西，应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后来我又按例查了县志，才知道这村子唐宋的时候是作驿站使用的，周边原本就不会有太多人，再加上后来山体滑坡频发，地形有所改变，进出变的困难，村子和外界的联络越来越少。

　　我们到了当地镇子里，打算包一辆车去。问了好几个司机，开始都挺想接这个生意，后来听我们说去万钱冲，又都不愿意带我们了，加多少钱都不带。看来万钱冲这个地方，在当地是臭名昭著。

　　最后我们找到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光头司机，他答应把我们送过去，就是收费贵一点。

　　他操着一口乡音严重的普通话告诉我们，万钱冲这个村，路很难通，村民几乎不外出，民风不是很开化，问我们为什么要去。我编了个借口，说是去看看能不能搞投资开发。

　　司机得知后，劝我们千万别选万钱冲：“那个村是当地扶贫的重点地区，可是不管多少人去做村里工作，都会被挡出来，去年一个新来的县长小跟班去万钱冲做动员村民的工作，才一天，回去的时候是被担架抬走的，后来就疯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只说不清楚，不过万钱冲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切得从1960年说起。从她的话里，我得知1960年，国内三年自然灾害严重的时候，整个县都处在饥荒中，说饿殍遍野一点都不为过。万钱冲虽然靠山，可是土质不好，种不出作物，山上能吃的野菜，野兔都被啃了精光，全村人都在被饿死的边缘。

　　后来不知何故，万钱冲的人去县里，一个个都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连老妪走路都不需要拐杖，这在当时是很不正常的。

　　有人猜测，他们村里秘密存有很多粮食，只供自己村里人。在那个年代背景下，法律法规还不完善，再加上死亡的威胁，人心的丑恶就再也遮不住了，有人带头，打算去万钱冲抢食物。

　　没想到的是，抢食物的人回来后，死的死，疯的疯，而从那以后，村里人几乎不出村，于外界来往少了很多，关于这个村的各种传说层出不穷。

　　我想到了洋江盗“吃龙肉”的说法，可能那小子的话真的不是空穴来风，至于龙肉这个东西，我是不相信的。

　　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喜欢妄加揣测，有的时候仅仅看到表面一点，就能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出本来没有的，而真相远远比这简单地多。

　　山路磕磕绊绊，车子一路都在抖。看的出来这山里极少有车辆经过，土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不少通往深林的岔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走错。

　　胖子在副驾驶座上磕的上牙打下牙，一说话就会碰到一起，后来干脆不说话。闷油瓶坐在我旁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林海，眉头有些微皱，这倒是少见的情形。

　　就这样我们抖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终于听到司机说了一句：“下车吧。”

　　我们下去，前面只有一个小山坡，周围植被稍微稀疏些，隐隐能看到后面的大山。

　　“车进不去了”司机道，“你们只能走，翻过前面的小山坡就差不多到了。”

　　我给了钱，然后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一支中华递给他。我已经很久没抽烟了，随身携带一个是习惯，一个是交际，比如现在。

　　他拒绝了，拿出一只烟斗，斗钵壁上有些许暗黄绿色的烟渍：“你那不好抽，我还是喜欢这个。”我收回烟，笑了笑：“您这年龄不小，天天开车受得了吗？”

　　“没办法，一家老小等吃饭，不说了，我先走了。”他挥了挥手，在旁边一块小平台上掉了个头就开走了。

　　胖子催促我快走，我看着车尾从视线里消失，才回头跟上闷油瓶和胖子。

　　胖子问：“你看什么呢，叫你都不应，魂儿都没了。”我笑了笑，没说话。

　　小山坡也是很陡峭的，下去的时候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特别是最后我要下到平地上时，一脚没踩好滑了下去。闷油瓶眼疾手快在下面扶了我一把，我顺势抱住了他才站稳。

　　“你俩干嘛呢，还抱在一块儿了，再不走天黑了。”胖子嚷嚷，我收回手臂，道了声谢，闷油瓶有点生硬地把头转了过去。

　　村头杂草丛生，长的都有我腰部高，地上的落叶半埋在土里，走起来咯吱响。放眼望去，村头没有房子，土路只能容纳一个人走，树木丛生，四周的草丛随冷风沙沙作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连鸟叫都听不到，一派荒凉萧瑟。

　　我们刚要往内走，突然我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我下意识转身后撤，一把铁锹哐地一声砸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

　　一个身着旧衬衣，目露凶光的老头握着铁锹，声音沙哑地用方言大喊：“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