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闷油瓶是对的。

　　我们赶到病房的时候，胖子正被一个护士死死地压制着，护士右手握着针管，前段的针头直指胖子的眼睛，胖子抓着她手腕，防止她一针扎到自己眼里。

　　闷油瓶见状冲过去，双手从身后饶到护士腋下，死死钳制住她的手臂，用力向后一带。护士被大力带离了胖子，一步步向墙壁退去。

　　闷油瓶一个转身，从护士身后窜出来，转而正面把她按在了墙上。那护士举着针管就要扎，我上前抓着她手腕，用力一拧，针管掉在了地上。

　　闷油瓶不知为何忽然松开对她的制约跑开了。她依然不死心，伸出另一只手要掐住我的脖子，我顺着手腕摸到她小臂，把她双手反剪到背后。

　　这女人力气大的吓人，我都要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闷油瓶从我后面走过来：“把她脸转过来！”

　　我换作一只手抓紧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去掰她的脸，她拼命挣扎了一下，差点控制不住。闷油瓶张开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瞬间这护士就卸了力气，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的额头上有少量的鲜血，我看了看闷油瓶的手，指缝都被染红了，右手握着水果刀，这家伙又放了血。

　　“小哥牛逼啊，还是宝血有用。”胖子坐在床边长舒了一口气道。

　　看见他放血了，我点难受：“小哥，我带你去找护士处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背包里翻出一只空的小喷壶，把盖子打开，挤压手心。

　　血一股一股顺着他的掌纹汇入瓶底，在瓶壁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就这样放了差不多半瓶血才收手。

　　他没有去管伤口，却不紧不慢地拧紧瓶子，把它交到胖子手上。胖子双手接过，捧着宝似的把它往兜里揣。

　　我难受地不行，强行拉着他去护士站处理伤口，顺便找个借口让她们把病房里的护士抬走。

　　“我没事的”闷油瓶对我说。我叹了口气，托着他受伤的左手看了看，血渍透着纱布渗出来了一点。我把自己的手覆盖上去，遮住血渍：“以后能不用尽量不用。”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近乎于要求、命令，顿时就有点慌乱。我想告诉闷油瓶，我不是在指责他，只是有点在意他受的伤。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开口之前，闷油瓶轻声吐出一句“嗯。”

　　这算什么，不是往日无所谓的态度，而是回应了我略带无理的要求？这是不是说明，闷油瓶是在乎我的感受的。

　　我在这边胡思乱想，胖子从病房来到走廊：“你们干嘛呢，我快饿死了，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给我买点吃的呗，小米粥也成，不嫌弃。”

　　“就知道吃”我道“那护士什么情况？”

　　胖子单手撑着窗台：“她来给我换药水，本来在准备酒精棉签，突然拿起针管，一个转身就扑了过来，你们来的倒及时。”

　　“是小哥猜到了。要我说这事儿还是得去找瞎子咨询。你这几天好好得待在医院，应该是小哥的功劳，那东西看小哥在，不敢出面。所以你这事儿还是要从根上解决。”

　　“这护士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中邪了？”胖子问。

　　“她被物质缠住了。”闷油瓶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我补充：“因为在人多场合，比起直接出现的诡异场面，控制一个人类行凶会比较好。”

　　“你们说的对。可是天真，你牵着小哥干嘛，还怕他在医院走丢了？或者说……”胖子贱兮兮地盯着我，我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小哥的手。

　　“滚，小哥那还不是为了救你。去去去，滚回你床上。”我推了推胖子，他不走，反而对我伸手：“借两个钱，我买点儿吃的。”

　　“我哪儿来的现金。”

　　闷油瓶从外套掏出来一张20纸币给了胖子，胖子嘀嘀咕咕：“20能买啥啊？”

　　我瞪了他一眼：“给你都不错了，挑三拣四。”

　　胖子嘿嘿笑：“我就那么一说，谢小哥。天真你看看人家，不像你，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赶走了胖子，我和闷油瓶回到病房关起门和瞎子交流。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黑瞎子告诉我们，只要把龙骨放回它本应该在的地方，胖子就没事了。龙骨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邪门儿的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闷油瓶说的某种“物质”和龙骨是依存的关系。胖子把它埋在远处依然会受到影响，说明“物质”不受距离限制，只要被放出来，认定了谁就会攻击谁。

　　黑瞎子还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们那龙骨的“原产地”一定有能克制“物质”的东西。

　　黑瞎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可是做起正事来毫不含糊，而且以我们的关系看，他是不会信口胡说的。

　　我从修理店拿回胖子被修好的手机，和闷油瓶一起等到中午都过了，胖子才带着一身油烟味儿回来。我扔给她手机，让他马上联系洋江盗，问出龙骨具体的来历和地址。

　　“喂，我是你胖爷。上次你给我那东西，到底什么来历？”胖子顿了顿，表情开始不耐烦，用大嗓门道：“别耍花样，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让你在北京待不下去……行，到时候见，敢跑你就等着被打断腿吧！”说完胖子就撂了电话。

　　“怎么样？”

　　“他还在那瞎扯淡，我威胁他，他才同意让咱大后天去北京，当面谈。”

　　我觉得不太可行：“不行，我觉得他不可信。他早年偷偷抢抢，人可定是个狡猾的惯犯。”

　　胖子“嗯”了一声，说：“所以，我想趁其不备，提前过去给他来个surprise，你们看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你明天也差不多能出院，回去收拾收拾直奔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