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当我从外面提了一袋包子两杯豆浆回来的时候，胖子已经醒了。他穿着有点紧身的病号服和闷油瓶比划着说什么。

　　“胖爷舍得醒了。”我刚把早餐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胖子就要伸手去够包子。

　　我拍掉他的手，拿了两个肉包子先给了闷油瓶。闷油瓶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咬了一口，肉香味从他手里飘散开，闻的我都饿了。“小哥别干吃啊，来点豆浆。”我又拿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插好吸管塞他手里。

　　“天真，不带这样偏心的吧，胖爷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醒了满嘴的苦药味儿，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不给我吃饭，枉费我对你这么好。”胖子半靠在床头，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哀哀怨怨看着我。

　　“死没良心，我和小哥这两天担心的不行，他天天吃住在医院，我多关心他有错吗，再说了，你一身肥膘，饿不死，还能减减肥，有益身体健康。”说完我也拿了一个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不是我有意要勾胖子，我实在是饿了。

　　胖子盯我手里的包子都移不开眼：“天真好同志，咱们有福同享嘛。”我瞥了他一眼：“你拉倒，医生说你暂时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等会儿我下去给你买一碗小米粥垫垫。”

　　只见他用力捶了一把床，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是那小子惹的祸，等我出院了吃上肉，再去找他算账！”

　　他又对闷油瓶道：“小哥，这几天你一直在医院吗？”闷油瓶点了点头，胖子皱眉：“那你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

　　“没有”闷油瓶答的很肯定。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了了？”胖子自言自语，我问：“你到底干嘛了，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胖子在我的催促下，才讲出了他这两天倒霉催的经历。

　　那天他兴冲冲去北京要债，欠他钱的是个开手机修理铺的小年轻，外号“洋江盗”，因为早年小偷小摸多次进宫而得名，也为这个原因家徒四壁，才会顺着各种人脉找到胖子这儿，问他借了50万开了这个修理铺。

　　洋江盗前段时间接济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北京吃吃喝喝用了他不少钱，走之前这亲戚给了他一个东西，说是特别值钱，在北京二环内买一套房都能有多的，用来抵这些天在北京的消费。

　　这玩意儿在洋江盗的圈子里完全不顶用，不能吃不能喝，也没什么人买，他就想到了和文玩古董有密切联系的胖子，想用它来还债。

　　胖子见到那玩意儿的一刻，其实是很生气的。他觉得洋江盗在耍人，这东西一来很难确认真假，二来在文玩界几乎是没人收的，到自己手上也出不了，还不如一瓶二锅头来的有价值。

　　洋江盗急了，他在花鸟市场买了一缸子金鱼，然后把那东西丢进了鱼群中。

　　开始的时候，鱼群快速散开，躲避坠物，好一会儿都没有一条鱼愿意靠近它。大概十分钟以后，所有的鱼都围绕在那东西旁边，保持一个不用触碰到的最近距离。洋江盗用捞鱼的杆子推着它移动，神奇的是，金鱼有序地在它后面列队跟随。

　　胖子有了兴趣，可好歹是个老-江湖，防止被骗这种事情是必备的素质。他没有马上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而是继续质疑洋江盗的用心，洋江盗最后没办法，又给了胖子10万，说如果它不值钱，可以来找自己。

　　胖子寻思着，洋江盗的全部身家就在那小铺子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去找个北京的熟人鉴定一下也要不了多久，就决定先带在身边。

　　没想到的是，胖子在回酒店的路上，就遭遇了怪事。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伴随了一路，每每回头却没有任何异样。

　　他也没多想，回到酒店准备休息，哪成想屋子里多了个女人的影子。那影子起先还挺正常，胖子就给我拍了照，不一会儿它的形态开始变的扭曲，身体不停地在墙上翻动，发出刺耳的噪声。

　　警觉让胖子躲了起来，把手机放在不远处椅子上固定好开了视频，至到那影子对他突然发起进攻，场面一片混乱。

　　他捡起自己坏掉的手机和影子开始周旋战，精疲力尽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摆脱了它，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行李买了最早的车票回雨村。

　　胖子能肯定这一切的来源就是洋江盗给的东西，到了雨村没有马上回屋子，而是埋在了村西的河边。

　　以为万事大吉的胖子回到屋子里洗漱了一番就睡了个昏天黑地，起来时他在茶几上发现了许久没用的微单，好奇心驱使他翻看里面的相册，内心受到了冲击，再加上连日的疲惫，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我以为那影子是聂小倩，想跟我来一出人鬼情未了，啧啧啧，没想到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胖子惋惜地摸着下巴。

　　我看他又要满嘴跑火车没完没了，打断道：“停。我就问你，洋江盗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

　　“他给了我一块龙骨”胖子说，“他说是他亲戚家里藏着的，他们那个村子的老一辈吃了龙肉剩下的骨头。”

　　中国人对龙这种生物再熟悉不过，龙图腾、龙王、龙珠等等，都是在史实和文学创作中随处可见的东西。代代相传的龙又有不同的类型，有拯救苍生的神，也有专吃童男童女才能保佑一方风调雨顺的妖，但不论是什么样的，所谓百鳞之长的龙，是确实不存在的物种，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传说。

　　我说胖子扯淡，胖子只道他也是听洋江盗说的。我想着要不要去把龙骨挖出来，却被胖子阻止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能解决，如果想彻底摆脱它，可能还会需要龙骨。”

　　胖子不赞同：“那也不需要你再去冒险，咱们仨有一个中招就行了，再想想，总会有别的办法。”

　　我和胖子僵持不下，两人同时看向了闷油瓶。我问：“小哥，胖子现在这样，还有没有可能继续遇到那个东西？”

　　“一定会，必须把它挖出来。”闷油瓶说完抬腿就要出门，我怕他碰了龙骨要出事，让胖子自己先在医院待着，有事情找医生护士，自己也跟了出去。

　　我们来到胖子埋龙骨的那条河，沿着河岸边走边看，在一堆石块下发现了泥土翻新的痕迹。

　　我在旁边折了根木棍翻土，闷油瓶却直接上手，快速地把土往外刨。他的效率更高一些，于是我也想学他，可是被他拦住了。

　　“你不要动。”他道。

　　我知道他和胖子的想法一样，可是就在边上光看起不到帮助的作用，我有些着急。

　　没一会儿闷油瓶就从土里挖出来了一块白色的东西，我大概比较了一下，比我的手臂还略粗一点，长10厘米左右，有一侧是切口很整齐的切面，从横切面来看，除了骨头，我也确实想不到有其他的物质能有这样的质感。

　　“现在起，它归我，你们两个都不要碰。”闷油瓶坚定地说，然后把那块骨头扔进我的背包，背在身上。

　　他疾走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我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道：“它去找胖子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