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明星同人小说 > 心枷
本书标签: 明星同人 

心枷

这场恶性宗教杀人案震惊了全市。虽然校方刻意按压,内部依旧翻起滚滚暗流。丁小若生前所有片段都被反复的琢磨,而我们在一夜间变成所有人谈论的对象,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被放大无数倍的观察。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打探消息,各种形式的探究查问,乘兴而来,扫兴而去。暴风席卷天地,所过之处没有半点残留的生气。我们无疑在飓风的风眼里,而不管外面翻天覆地,风眼始终保持着近乎诡异的平和。

生活并没有改变,依旧三点一线的学习,训练,上晚自习,活动课做雕塑,我最初惊异这种平静,随后发觉并非没有改变,而是我习惯了一个人。除了小乙和陶卜,我从没有其他的朋友。除了做我喜欢的事,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爱好。我很忙,可我总是一个人。

本来很孤独。又有什么孤立可言呢。

丁小若是独子,又是唯一继承人,我原以为丁氏集团会把学校拆了,而他们只是不许学校动现场,就再没有其他行动。小若的宿舍没清理,课桌也没搬走,校图书馆放着他常看的书,书签永远夹在第五十二页。

他的时间被人为的凝固在了星期一,逃不走也忘不掉。然后呢,整件事情像是石沉大海,他死了,然后什么都结束了。

三天后结果出来,我们的血液里都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门锁也有被撬的痕迹,凶手先进宿舍偷东西,之后潜上五楼,杀死丁小若后逃走。凶手抹消了所有作案的痕迹,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监控也在案发前三天出现故障。我们在宿舍里被下药,自然也指认不了什么。案子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我们的嫌疑暂时排除。

围在身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旁敲侧击地问问题。从头至尾我都忙着给陶盘塑边,小刀一根根勾勒出花瓣。那些人碰一鼻子的灰,悻悻的走开。

我讨厌以他人的死亡做谈资,无论态度是否怜悯或庄严,本质都是猎奇而已。反复咀嚼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生者要做的是让逝者安息,让自己更好的活着,而不是让死去的丁小若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东西,

所以我什么都不说。

案子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不久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淡忘,而遗忘是世界洗刷痛苦的最好方式。不会有人再谈起小若,尽管他那样的优秀和可惜,而世界属于活人,学校是活力四射的地方,终究会有新的人,新的学生,用他们鲜活的青春,去增添生命的气息。我会继续做孤独的学生,把一切当成生命中阴影,搁置在记忆深处,永远都不会再想。

——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会过去,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在我们快要忘掉这件事的时候,小乙垮了。

他的消沉开始于小若死后的一个星期。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上午他还在勾勒新画的轮廓,要我弄些新的颜料回来。牌子很贵而且很不好找,但能画出水晶般透明的肤质。而当我回来时,小乙倒在自己床上,那幅画被从画架上撕下来,上面是花了一半,等待上色的圣天使。

从那以后,他的情绪变得极度的糟糕。他开始喝酒,吃抗抑郁的药,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灵魂随着身形一同崩塌,变得形销骨立,他不再画画,不再读书,不再看风景。似乎在一夜之间他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将所有人抛出他的世界,只剩他一个,近乎发疯的折磨自己。

这让我手足无措,一切都来的毫无预料,他在吐、在绝望,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

新的流言蛆虫般滋长开来,越来越多的目光,带着恐惧、厌恶和冰冷,钢刀般刺向他。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消沉,变得越来越压抑。这种压抑沉积久了就会变成爆发的火药桶,丁小若死后第二十天小乙终于发了狂,从水房拖出满满一桶的水,把走廊里窃窃私语的学生,浇成了六个从水里爬出来的,怨气冲天的水鬼。

一切向无可挽回的方向疾驰而去。

赶到那里时,小乙被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走廊里炸锅般混着尖利的哭泣和斥骂。小乙蜷缩在地上,全身布满了淤痕和鞋印,脏水从发梢淌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滩粘稠的墨汁。他的脸上是一种绝望的冰冷,像被遗弃在世界的另一端。

“疯子!”

“垃圾!”

“凶手!”

“杀人犯!”

我拨开人群,把他扶起来,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隔着衬衫都能摸到凸起的肋骨,小乙捂住耳朵,浑身颤抖。口号越发响亮,由零星变得整齐划一,震天动地。我在那些人的脸上看到了满足,一半狂热一半悲悯,带着三分悲伤五分沉痛,仿佛诸神在上蔑视凡尘。

凌虐弱者从来就是人性的乐事,凌虐后施以高尚的同情,是乐事中的乐事。

我和陶卜把他架起来,在一片嘘声中离开。小乙全身散发着难闻的酸锈味。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我们只有三个人。

我以为我习惯了孤独,但更多是根本没有融合的资格。三个行走在边缘的流浪者,贫寒、卑微、成绩差,从来不属于这个圈子。学校是成绩堆砌的金字塔,而我们是游离在外的碎石,从一开始就是怪物。

但我不在乎,只要三个人还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那天我们在长椅上坐了一下午,陶卜吹着单簧管,声音悠扬温和,混合着树叶和风的味道。几万片叶子在风里婆娑摇动,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小乙的脸上是久违的平静,脸上的淤青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泽。

这一架把小乙直接打成了留校察看。得知消息的他把自己关了一天,下午我和陶卜回屋,推门的那刻酒精混着呕吐物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屋里闷热昏暗像臭气熏天的蒸笼。小乙趴在床上,啤酒罐扔了一地。

这种事对于我俩已经很平常了,我和陶卜捂着鼻子进去,打开窗户,把小乙放到空床上,陶卜卷起散发酸腐味的衣服,被套和床单,一头扎进水房。我洗地板、换衣服、清理小乙、收拾宿舍。折腾了两个小时,宿舍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天色也暗下来,橙红色的暖光照的一屋子都是。

小乙还没醒,我把他抱回床铺,难言的酸涩从胸腔里升起来,陶卜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在阳台一件一件展开,晾到铁丝架上。

“和他说话了吗?”陶卜扯着被单,问我。

我摇摇头。

天空被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西面散发着令人心醉的玫瑰红,暗灰色的云朵在通透的红色中,闪耀着金色的轮廓。东面是蓝色,由西到东,混合着银蓝、紫蓝、毛蓝。尽头是高贵的暗蓝色,星星像天鹅绒上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条莹白色的纤细光带,在绚烂的天空中,温柔的流淌着。就像传说中印度的恒河,混合着流火与海冰,从波浪中升起天国的歌伶,河流淌过的地方,都是肥沃的平原。

“雨季要来了……”他说道。

“是啊……”我说到,“入秋了。”

以前小乙会画一整晚,用上所有的颜料,银灰、暗紫、亮黄、樱桃红……颜料剂扔得满地都是。而现在夕阳的光线投射在窗前,小乙盖着被子,像是一个躲在黑暗中的茧。

“今天自习我不去了,”我把最后一件衬衫搭在晾衣杆上,“帮我请个假吧”

陶卜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好好注意。”他说

他说完就走了,顺手打开了灯。

——

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小乙均匀的呼吸声,我没有吃晚餐的习惯,只是冲了一杯茶。夜深人静的时候,丁小若再次浮现在脑海,不是平日低着头读书的模样,而是照片里满身鲜血的惨白面容。

我端起糖水一口气喝的精光。

我对丁小若了解的不多,他是丁氏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背后是庞大的的家族企业,把持整座城市的经济和政治命脉,就连这所学校都是他的祖父专门为他修建的。他本人更是温和大方,这样的人不可能和人结仇,而唯一继承人的身份足够他死上一千回。

我从不认为丁小若的死是邪教所为,这是我看到照片第一眼就确定的事,丁小若的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而那场被媒体炒翻天的邪教献祭,根本就是个幌子。

我们不妨先假设这场献祭成立,那么轮盘就是以图腾形式存在的主神符号,安努比斯陶罐是连通天人的媒介圣器,而丁小若和他的心脏则是最关键的祭品,至于圣经、藏刀还有苹果,可以把归到仪式里。看似要素齐全,却存在三个严重的悖论

首先是信仰。

祭祀是虔诚、愚昧甚至变态的信仰,而信仰本身是世界上最为排他的东西。任何的宗教在自己的仪式上出现他教圣物都是严重的罪行。活人祭的更是极度苛刻,时间、地点、器皿不能有丝毫差错。在非洲原始部落,一根异族的头发都有可能摧毁整个仪式。而现场呢?印度教的图腾,埃及风格的陶罐,天主教的经文、镶着藏传佛教八宝轮的短刀,还有希腊神话里送给三女神的金苹果,毫无逻辑,也毫无意义。

其次是圣器。

那个陶罐的确是放内脏的棺材,原型是埃及的“卡诺皮克罐”,用来盛放木乃伊的胃、肺、肝、肠。陶罐的安努比斯代表冥界死神,罐身是亡灵在地下世界接受考验的旅途。乍看很吓人,但稍稍了解古埃及知识的人都知道,制作木乃伊从不会把心脏取出来。这种罐子也没有狼头的样式,更没有放心脏的传统。事实上它只是一个工艺品,历史上根本不存在,万圣节那天我拿它装过巧克力,后来就是个放小刀和橡皮的笔筒!!一个用活人献祭的疯子,从头到尾没有自己的圣器,居然把最重要的祭品,放进了两个高中生乱造出的笔筒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祭品本身。

器官献祭都是为神灵能吸收祭品身上最强壮的部分,壮大自己从而为祭祀者提供力量。玛雅文化里有类似的记载。很明显丁小若的心脏就是凶手认为最神圣的器官。但是,但是,我知道,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全市都知道,丁小若有先天性心脏病,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每天都要吃大把的药,拿这种体质的祭品给邪神上供,邪神会掀了他的桌子。

这人如果真是个邪教徒,也一定脑子有问题,拉出去够同行分尸一千次。

那么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单纯是为了争夺家产,子弹,毒药,车祸……让一个人不被怀疑的意外死亡的方法太多了,为什么非要搞出邪教杀人案弄得满城骇然?而凶手,一个能搞到医院麻醉剂,能入侵学校监控的高人,作案时却连把刀都没有,硬生生穿一个楼层,冒着被学生发现的危险,撬407的房门偷东西。明明手段高超,痕迹销的干干净净,但硬费时费力的留下漏洞百出的假象,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和小若从没有交集的我们。

他处心积虑把我们扯进来,目的又是什么?

所有的麻烦都是从那天开始,我们本来活的孤僻,最后更是成了众矢之的,现在小乙又变成这个样子。话说回来,如果因为我自幼有晕血症,根本没有作案能力,只怕那天我就会被当成嫌疑人抓起来,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

……

……

晕血症……

……

!!!!!!!!!

寒意顿时从后背窜上来,将我整个钉在原地。很多东西瞬间都变得无比清晰,呈现出荒诞透顶但又残酷的真相。一切都好解释了,那些看似毫无理由的布置和行动。丁小若必须死,绝不能是意外,必须有一个凶手出来顶罪,让他的死有始有终。而丁小若的性格不可能与人结仇,因此他们需要一个荒唐但合理的借口,无权无势,性格孤僻,对宗教和神秘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爱好,又与被害人住在同一栋宿舍,还有谁会比我们更适合做疯子。

但他们没有料到,身为宗教狂的我是个晕血症,见血就软,更别说用刀去挖别人的心脏。而小乙和陶卜也都被警方排除了嫌疑,整件案子成了悬案。

可事情绝不会这样结束的……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凶手……407的人是最好的人选,我有晕血症被排除在外,陶卜是音乐生根本不会画画。那么最后剩下的,只有小乙了。

散乱的碎片骤然重聚,串连出冷酷残忍的阴谋,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小乙!!!!!!

奇怪的眩晕感从脑袋里升起,我猛地站起来,两条腿却在这时软下来,直挺挺跌坐在地上,视觉也变得模糊。我想爬起来,四肢软绵绵根本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

有人在我茶里放药了?!

前所未有的惊惶从周身泛起,但一切都晚了,伴随麻木的是潮水般的困倦,我栽倒在地,再没任何知觉。

上一章 一 心枷最新章节 下一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