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只有星星陪着我

“叮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在寝室响起。

室友喂，找谁？

程梦妈妈程梦！

室友程梦——电话——

　　程梦呆呆地坐在床上，室友的这声大吼使她措手不及，就连想一下电话的来源都抛之脑后了

程梦喂！你好！

程梦妈妈喂！梦梦，你想我吗？”

对面传来一个陌生、僵硬又确乎亲切的声音。

程梦你是？

程梦听到此有些不解。

程梦妈妈傻孩子，我是妈妈呀！

程梦妈妈？……

程梦的泪水顿时塞住了她的声道，她万分疑惑，她无法开口说一个字。

程梦妈妈梦梦，你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向我叙述了你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许是由于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吧，这么多年来……都怪我不好！

程梦妈妈，谢谢你在得知我的痛苦后，能来安慰我，这19年来，我真的好希望能像现在这样！今天，在我将要结束我的……妈妈，我很想永远守在你身边，只要你能爱我，只要你不讨厌我！或许，我曾带给你痛苦，但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补偿你的，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程梦妈妈傻孩子，有什么晚不晚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妈妈多么希望你能回到妈妈的身边，让妈妈好好照顾你。孩子，妈妈19年来犯了同一个错误，就是不懂得珍惜，现在后悔了，希望还不是太晚，不管怎样，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孩子回来吧！回到妈妈的身边吧！

此时的程梦多么想立刻回到母亲的身边，毕竟一个在外的学生是多么多么的想家啊，而且在这里的一切痛苦，更使程梦向往那种19年来她从未得到过的家的关爱。

“妈妈，我要回来！”这几个字在程梦口角荡漾，但是她终究没能说出口。想想刘桓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想想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她无法说服自己放下这些，更无法自私地回到这个将要重新开始爱女儿的母亲身边。程梦清楚地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死亡，死亡对于母亲来说是多多大的打击，程梦觉得母亲现在点点的关爱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到一切的母爱，她满足了。如此奇怪的一切，是多么令人好笑，而程梦永远都是那么心软，仅是母亲十几年来都如此恶劣地对待她，可是程梦依旧觉得，母亲总归是母亲，她感受着母亲现在的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程梦妈妈，我很想回到你的身边，可是我还有事要办！不过，请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带走的，再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是我妈妈呀！不过……

程梦妈妈不过什么？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你那边除了你那不幸的遭遇外，还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不要骗我！

母亲的声音似乎带这些抽泣。

程梦没有，没有！妈妈，我这里除了那些不幸遭遇外，什么也没发生！难道你知道我这里将会发生什么吗？妈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我这里又将发生什么事了？妈妈，你知道，对不对？

程梦妈妈梦梦，你冷静一下，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不知道你那边要发生什么，妈妈只是害怕你那边会发生什么。刚刚听到你说’不过’时，吓了我一跳，但是我真想知道你那个’不过’的下文是什么？

程梦不过……不过……不过，如果我死了，那么我就必须离开妈妈，离开所有的人了！

程梦妈妈傻孩子，妈妈告诉你，不管你遇到了多大的困难，你都不可以选择这条路。你要知道，当你伤心时，你可以哭，可以砸东西，也可以撕本子，可是你怎么也不能选择死，因为东西碎了可以买，本子破了可以换，但是生命没了就永远也失去了。妈妈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可是今天，妈妈用一颗老师的心，用一颗母亲的心，对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说，死只能证明人的软弱，遇到困难就用死来逃避，这是可耻！妈妈并不是没遇到过困难，但妈妈从来的没有选过这条路！

程梦妈……

程梦大哭，梗塞的言语充塞了整个话网。

程梦妈妈梦梦不要哭了，妈妈相信你会坚强！妈妈明白你的痛苦，妈妈知道！

程梦妈……

程梦渐渐平静下来了。

程梦妈妈梦梦，妈妈还有好多工作，你那边应该也快熄灯了吧，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记得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要挂电话咯！

程梦妈妈……再见！

程梦妈妈再见！

　　程梦挂了电话，微微地依偎在窗台上，寝室的灯已经熄了。大家都知道程梦心中的悲伤，所以一言不发，寝室也异乎地安静。程梦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而停留在眼角的泪珠一滴一滴滑落，滴在了窗台上。

程梦明天的晚上，我是在人间，还是在某个虚幻的世界呢？

程梦心里想到。

程梦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刘桓是哪一颗呢？我死了也会变成星星吗？天上有那么多星星，我能找到刘桓吗？

程梦星星啊！你能不能告诉，妈妈说的话是对的还是错的？我难道真的不该走这一步吗？

程梦小声的自语。

程梦现实让我痛苦到了极点，我选择解脱，我想我没错，但我和妈妈才有了那种感情，就……

程梦轻轻地躺在了床上，厚厚的被子让她感到了无限的温暖，甚至使她有些懒懒的，但程梦知道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都不可以睡着，她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且她更要在最后一点时间里感受一下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的生活了，她的脑中全是思绪。

程梦我的朋友，我的老师，还有刘欢都离开了我，我做人真是失败到了极点。8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在我已经没有退路的时候，却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亲情，让我的心热热的，似乎重新找到了希望！我会后悔吗？我不该后悔的，我怎么会后悔呢？不过，为什么妈妈今天会给我打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给我打电话，而且是如此的亲切，让我感受到了母亲该具有的一切优秀品质，我满足了，但又觉得放不下了！

程梦我选择这条路是对的吗？我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办完事儿后，是选择默默离去，还是先去见见妈妈，跟她告别后再死去呢？我想我不该去见妈妈，我的出现会使她伤痛，我不可以再这样了！

程梦的泪水不经意地滑在枕头上，枕头吸干泪珠后变得丝丝的。

　　程梦我怎么老想这些，我不应该再去想现实中的一切了，我该想想死了之后就会见到刘还！不过，刘桓还会是以前那个刘桓吗？他还会喜欢我吗？我真的能在那里找到他？我会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可是……可是，他会不会在一个属于鬼的世界里？他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做着很多很多的坏事？我不想见到这样魔鬼般的刘桓。可是，会不会在无意识中，我也慢慢变成了魔鬼，然后我们依然结合了，但不是神仙伴侣，却是魔鬼伴侣，我们互相利用，做尽了坏事……

程梦的心好乱，她似乎什么都想要，但什么都是尽联想到坏的方面，此时她的心有丝颤抖，她不敢再去想些什么了。

程梦不知道自己在这漫长的夜里该做些什么，她害怕再去思索，但是又必须迫使自己拼命地去想，因为要度过这样一个漫长的寒夜，不做些什么是不行的。程梦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才只有12:30，令人心寒的思绪竟只消磨了两三个小时，这未免让程梦感觉到长夜难熬，但是不管如何，她都得撑下去。

程梦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程梦小声地唱起了歌，但室友的熟睡并没因为程梦的歌声而被吵醒，她也就不害怕了。

　　程梦妈妈，如果你现在就在我身边，那该多好啊！我们可以依偎着对方，我们可以一直聊到天亮！我们可以互相诉说这19年来的生活，我可以看见你为女儿的顽强成长而欣慰，你可以看到我因为得到你的爱而开心快乐！妈妈……

程梦一边自语一边靠着床爬到了窗口，她很喜欢看星星，从小到大，除了有外婆的陪伴之外，也就只有满天的星星了，所以她养成了夜里让星星陪着入眠的习惯。

程梦从小就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能每天晚上枕着妈妈的睡前故事睡觉，她甚至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和声音，而天上的星星似乎可以让她感受到似曾相识，程梦就把星星当成了妈妈的眼睛，窗台就成了妈妈的肩膀。程梦不知道妈妈的肩膀是温暖的，只知道自己靠着的“妈妈的肩膀”是如此冰冷。

程梦又靠在了妈妈冰冷的“肩膀”上了，今天的“肩膀”依旧冰凉，但随着一个寒颤后，“肩膀”慢慢有了温度。

程梦星星依然这样，我看着它们，但它们未必看着我，可我知道其中的一颗一定在看着我，那就是刘桓！刘桓，不知道你是哪一颗呢？

程梦那一颗星星像绿叶上的露珠，水灵剔透，我想一定是一个忧伤女孩含泪的眼睛；那一颗像轮船开过海面时溅起的水珠，活泼奔放，我想一定是一个热情豁达的男孩充满力量的眼神；那一颗像火柴燃尽时那一点火星，暗淡无光，我想一定是一个不幸老人期待的眼神……

程梦哦，天哪！我差一点睡着了！

程梦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无精打采地拿起手表，心想现在顶多一点钟，但这次却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在她胡乱思绪的过程中，已经过了近三个小时。程梦不敢相信，怕看花眼，所以又仔细看了一下手表，指针仍然指在3:30，这让程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程梦现在，我来数星星，我要把我所能看到的这一片天空的星星都数一遍，我要把它们深深留在我的记忆里。

程梦1颗、2颗、3颗、4颗、5颗……

程梦1000颗、1001颗、1002颗、1003颗……

程梦10000颗……

……

外面的天空开始亮了，浓黑的天际慢慢透露出了色光，天地像戏剧舞台上换背景班改变了样子。程梦找不到天上的星星了，但她不失望，因为那一片天空的星星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

程梦我该起床了！

程梦给自己下了一个命令，接着她按着自己的命令穿好衣服，随便梳理了一下，最后打了一盆冰水，双手挽住了冰冷的水，用力往脸上扑去。顿时，程梦的手指和脸都麻木了，外界的冷风，再加上已到冰点温度的水，程梦的血像被冻住了一般，但这样一来，程梦变得异常清醒。

程梦一切准备完毕后，就朝窗外看了一下，外面的路上已经有几个爱好体育锻炼的人在运动了，她知道这个时间是最容易出去的时候，随即便迅速离开了寝室。

在操场的西南角有一道门，时而打开着，因为那里可以使老师到学校的路程减短一半，不过那道门也是学校“犯罪分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有一次，校领导派了几位学生会代表“驻扎”在那里，而程梦正好是监察人员之一，所以她深知那个出口。而且，程梦比一般“偷渡分子”有优势，因为她深知学生会“侦查安排表”，现在正好是一天之中“把守”最疏忽之时，她正好可以偷溜出去。

程梦沿操场走着，别的人走到操场西南角，或许就会被认为是“偷渡倾向分子”，但程梦不用担心这个，因为即使被人发现，她也大可以打着学生会名义，大张旗鼓地说自己是因学生会安排才来“境地”的，只要不被校领导发现，程梦的道路非常光明。

　　只不过，现实好像总在告诉人们，悲伤的人永远不会有光明的道路。

程梦啊！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天呐！

程梦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肥大的身躯，很明显就知道一个是校长，一个是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舞动着他的大肥手，似乎在做运动，但怎么看都不像在做运动，或许是由于身材的关系，平日里也没觉得教导主任的身材有如此遭，但现在穿上运动服就展现其原样了。不过，如果要说身材的话，教导主任应该算得上是学校高层领导中的“男模”了，或许就像人们所所说的那样大：“如果大家考零分，那么考一分那个就是第一名了！”所以在胖子如云的领导层，教导主任完胜。但这也足够体现出教导主任的操劳了，如果他像校长那样懂得享受，就不会在体重上比他们轻那么多了。

程梦一见他们，便知情况不对，于是迅速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陈梦偷偷看着他们，只见他们好像在谈论些什么，但她听不见，不过她压根儿也不想听到，她只是一心想怎么才能让他们快点离开？怎么让他们结束对话？可是，程梦再想也没用，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因为她的听不见或不想听而停止，但对于这场对话，程梦却应该听到。

教导主任昨天上午，教育局来了新局长，校长你应该知道了吧？

校长我略有所闻，听说还是个怪人！

教导主任的确，据我所知新局长非常怪！他一到这里，非但没有做什么工作，也没有联系一下各学校的有关领导。听说，只让人拿来了一张前几天的报纸，就这张报纸，他足足看了两个小时，到吃中饭时，他什么也没吃，就去喝酒，而且喝了很多，后来秘书把他扶了回去后，给他喝了解酒茶，待他刚刚有点清醒的意识，就去了唱歌比赛的现场。要知道，如果他的酒还没完全醒的话，很容易会做出丢脸的事，可他居然敢这个样子去一个如此隆重的地方，他难道不怕出丑吗？真是个怪人！

校长是吗？他去喝酒了，那他一定是一个爱酒之人，如果这样就好办了！他还去比赛现场，真是个怪人！不过，你当时也在那里，你有没有看到他？

教导主任没有啊，我在那里没有看到。不过，哪怕看到了，我也不认识啊！我们都没见过他！

校长嗯！有必要去拜会他一下！

短暂的运动随着他们对话的结束而结束，两人似走非走，似跑飞跑的离开了操场。这样一来，程梦又可以大大方方地“偷渡”了。

道路上，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一群一群的，一队一队的，都有说有笑。程梦明白，如果不尽快离开的话，就会有危机了，因此她加紧步伐走向了那个门口。

　　程梦奔出那个门口，原本以为会一个劲地向前走，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回转身看了看那个生活了好久的学校，内心萌发了一种异样的神情，她留恋了。或许，最近所有的痛苦，在很大程度上都源于此，但是程梦也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快乐同样源于此，虽然现在自己与这个环境很不和谐，但是“不舍”与“不和谐”是互相独立的，对于一个念旧的女生，到这样的环境下，引发一些伤感是必然的。

程梦再见了，我亲爱的学校！我的老师！我的同学！

程梦丢下这句话，消失在那道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