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名逐利,享受“天才”荣誉的冠名和社会的褒赞,奖项礼花相继而来,那幅被陶尔德美术馆收纳的《金色郁金香》即是最好的证明。
他自认为没在世俗间被尘土纷扰埋没本心,从头到尾始终思念着与他相隔比利时的家人。无奈每天疲惫到极点的他,总挤不出时间去看望。为了让她能更好地在校园相处,他抽空买来各种小巧鸟类半成品楠木雕塑,利用睡前饭后零碎的时间,用刻刀把细节雕琢得更为细致,再用丙烯颜料逐一釉色,再下次回荷兰时送给她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希望她们能有所体贴照顾。
虽然这几年时常缺席,但杰克相信,这一切缺失终有某日他会加倍偿还,等到那刻,他们将有无限光阴陪伴彼此。
随着毕业的日期临近以及自己与日俱增的声誉,他深知自己已站在破晓时分的晨线,仿佛幸福的蓝图就在眼前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假设就在半年后必定能得以实现,亟待上帝或者他亲自宣布光明的未来。
“哗——”
凛冽的风陡然破开残缺的铁窗,击打在墙的垂死声音,似突出的铁钉猛地刺进他的气管。
转刹间,暴雨骤至,湮没来不及推心置腹表达的爱意。锈迹斑斑的血腥铺盖开来,伴随一缕凛冬的风吹熄炉灶仅存的火花。
杰克·柯斯米斯基将永远无法忘记,12月23日那晚的大雨,彻骨的寒冷尾随往后的每个年月。
那场关系他保送机会的比赛终于结束在迟暮,他便马不停歇地赶往机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回到阿姆斯特丹的方式,去弥补半个月的缺席。他本来不想失约的,他真的不想辜负她的期待的,他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除了她。
可是他没料想到,通电话的那天惠斯勒分明就坐在他身边,而且是静默地听完全程,还要选择那天周末把他扣留在阿姆斯特丹,被收走所有通讯工具,软禁在那间充满苦涩的画室,以那场全国性比赛为由。
他试图跟惠斯勒解释他已经跟她约好了,可他只是冷漠地回复:日后你们有大把时光可以见面,但是这次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比赛结束。
身为参赛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比赛的里程碑意义,公费保送的资格贵在难得,能获得最好的资源在艺术领域深造。这决定着他的未来是否能跳脱出个人,来到国际舞台,成为跟他的老师詹姆斯·惠斯勒这样的著名艺术家,享誉全球盛名。
他没有勇气去违背命令,只能在深更半夜写下长三页的信笺,放在装有泰迪熊的赎罪礼物盒中,恳求翌日老师帮他寄回凯泽斯区。
在信里,他向她讲述自己的苦衷,为自己的失信道歉,保证在圣诞假期一定会加倍陪她。甚至因为明白此事可能会把彼此的桥梁彻底冲垮,他也不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情绪,为此还逼迫不善描绘情感的内心,首次申明了他死不渝变的爱。
待信寄出后,他才稍安不平的思绪,专心备赛。他说过的,他会为他未发出的承诺和野心,做出最疯狂最彻底的行动,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