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不想道歉的，因为这变相承认了她们无厘头的推测，她们明明可以使唤我来获得成就感，可偏偏就选择了这种方式。也许我就是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吧，没人看不出来我很爱他。可转念想到快要放学了，朱利安先生马上就要到学校了，我只好连忙认错，按照西尔维娅的意思给她磕头道歉。
西尔维娅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把轮椅踢到我身边，叫我自己爬上去。重新坐上轮椅后，我才久违地感到安全，但在她们开始推动时就瞬间消失了。水顺着头发滴湿衣服，我整理好仪容仪表，反复调整呼吸。
在她们眼里我不过是个连父母都没有，被收养的平民孩子。虽然实际情况的确大差不差。因此连威胁的话说得都是风轻云淡，可有可无，因为她们知道我不敢说，也没处说。甚至还在朱利安先生面前跟他讲今天玩得有多开心。
今夜是我唯独吃不下晚饭的一晚，结果惠斯勒先生就在今天回凯泽斯区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问这里的事务了。沉默的饭桌上，我问起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惠斯勒先生像是听到别人夸赞他价值连城的收藏品那样，自豪地告诉我他过得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只需再稍加培养，等他毕业后就能彻底跻身真正的上流社会了。
哥哥的成功使我很开心，但我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好尽量体面地回予他个体面的微笑。头皮的疼痛仍在持续，使我看见每一样食物都反胃。惠斯勒先生注意到我一块面包竟然吃了快十分钟，瞬间收起脸上的骄傲，皱起眉头来。
随后话锋一转，他严厉地批评了我，告诉我要懂得满足，寄人篱下就不能再挑三拣四了。我很想跟他讲我没有，但话哽在喉咙里出不去，就只好强忍着想哭的情绪和恶心，硬逼自己把餐盘里的面包，浓汤还有甜品吃光。
但饭后，我就在马桶前搜肠刮肚地吐了一番，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我被自己的孤独和无助打败了，没有拉琴，在八点钟狼狈地爬上床后，一阵空虚感包裹着我。我把全家福抱在怀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抚摩很久，躺在床上高举过头顶，如果有来生的话……
我很想念哥哥，想念他的容貌，想念他温柔的嗓音，过去我们总是会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自从他去往巴黎这一习惯就没法延续了，而今晚我想要重温。
我打了第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却不敢再打第二个。他太忙了，我不想打扰到他的新生活。可又想等到他的回拨，于是就这样等下来，每分钟都是这样折磨，如此难安。我满怀希望，抵抗住困意熬到凌晨一点钟，在看到屏幕又一次的暗淡后，我终于放弃等待。
耀眼的城市霓虹灯下，我推开窗户，含着泪眺望远方的法兰西。肺像被冷风割出个巨大的裂口，而每一次我尽可能的呼吸，都会使这个裂口扩张一分，潮湿的空气像捣蛋鬼不断涌进，拿着刀在身体里千刀万剐。或许，等它灌满全身时，我生命的重量也随之降为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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