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以纳秒为单位,极度缓慢地流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内变得鸦雀无声,一切多余的杂音包括他的呼吸声,都消失殆尽了。
逐渐地,艾玛察觉到稍微有些不对劲。
她听见一声迷惘的质疑,从唇齿间凄厉的语调里挤出,微弱得让她回想起,他们在敞开的窗户前观赏二月初春凝远的暮色时所发出的轻叹。
神经脉络在与情绪洪流的斡旋中败阵下来,无法忍受幻梦沦为庸常。通过长达半载的相处,她能在瞬间揣摩出主人公难以置信的心境。她清楚看见他手部的颤抖,历经好几个月份的宁静,他再次露出这种彷徨的图景。
诡异的氛围一直没有放过,这幢身处里士满远离尘嚣喧扰的房子。信鸽没再为主人献唱,花蕊也停止散发芳香。
艾玛很想知道杰克到底看见了什么,可她没有勇气询问,卷土重来的梦魇却在躯体里的深井中尖叫。
直到他把聊天栏划到底端,对着最后几条属于她的言论怔神,艾玛这才再次听见他意识清醒的痕迹。迫近日薄虞渊的呼吸擦过胸腔的肋骨,与她的搅混在一起,于未知纬度的空间振鸣。
被摇摇欲坠的理智告知无果后,与绝望阔别已久的绅士重返旧日的萧条,一只糜醉的枯叶蝶乔装潜入摧枯拉朽的绮乱花丛,在暴雨中被轰鸣碾碎。
他心如死灰地放下手,殷切的目光归宿窗外。殊不知,朝西的天际永远无望再见东部的尼德兰风车。
覆潮之下的沉默把她引诱进迷宫深处,她不敢破解,更无力抵抗,最终选择闭上眼等待她的再次开口。
到后来,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僵局是如何被打破的,艾玛已经记不得了。她光顾着恍惚,分辨不清是虚幻的梦境与现实,回过神时这幕哑剧就这样径自结束了。
模糊的记忆里只存在几样东西:
爱丽丝清脆的歌喉忽而唱起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的旋律;男人偶得不啻的启示般毫无预兆的起身;猛的被拉开又在一闪而过后被关上的木门;阴雨气候的风带来屋内的空无一物……
再后来,她浑浑噩噩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独自调查起背后那些被她遗忘的事件。她逼迫自己像杰克那样不去看最下面的言论,回到七年前对方倾吐衷肠的那天开端。
与其说雅琳·席格的文字是夹杂在闲聊的诉说,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的日记,仅容艾玛·伍兹一人独看。她把它藏得很好,以至于死去七年都没人能发现。
4月23日
今天朱利安先生刚把我送到学校,温蒂就走过来告诉我: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一场,我没有问她原因,因为在此之前,她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了。到现在,除了西尔维娅、罗莎莉、邦妮和丽兹,我所有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大家都认为跟个有脊髓灰质炎的人玩耍很费劲吧。但值得庆幸的是,西尔维娅跟我说,她们永远是我的朋友,永远不会嫌弃我。我很感激拥有这群伙伴,这样的话,朱丽安先生就不会让惠斯勒先生请人陪同我上学了,我很害怕他,我也不想成为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