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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医馆

林深见梅落

      “我是梅襄,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梅襄把忽悠林大夫和林深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他快饿死时,有个神仙救了他,并带他到仙府走了一趟,在仙府他看了很多医书,其中一部是《瘟疫论》,作者是吴可,达原饮和疠气之说也出自《瘟疫论》。

        吴大夫虽也不信鬼神之说,但梅襄说的东西太过诡异,由不得他不信,尤其是关于《瘟疫论》。他是有把他对瘟疫的认识写成书的想法,但从未向人提及过,连家乡的妻儿都未书信说过,可这个孩子说,他在神仙那里看到一本《瘟疫论》,作者是自己,那怪不得达原饮的方子让他那么眼熟,原来真的是出自他手。想到将来他会有一本书被神仙收藏,吴大夫感觉特别地荣幸。但是梅襄说他还看到许多关于瘟疫的书,这些书是在自己之后,理论也比他完善,那么他还有写书的必要吗?吴大夫把疑问说给梅襄听。

       梅襄道:“您是开山辟路之人,他人是在您的基础上继续完善,您当然有著书立说的必要!”梅襄说完,又向吴大夫说起神仙预言将来的旱灾与鼠疫之事。

       吴大夫说他在安徽时也有听到相关传言,曾去信问过梁道长,梁道长也说此传言不虚。

      “梁道长?哪个梁道长?”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梁道长吧?如果是,这个世界真的好小!

      “就是这旁边清虚观的梁道长。”吴大夫不太理解梅襄怎么那么吃惊,“贺二公子没告诉你?”

      “没有。他只说梁道长的好友这几天能到。我也曾想过你们有没可能是一个人,是贺琦故意误导我。难怪他今天笑得那么奇怪!”梅襄决定等下报复回来,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吴大夫把话题又拉回鼠疫,他本想去现在鼠疫已起的西北看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现在有梅襄对他理论和治疗的肯定,他更想去看看。梅襄拦下吴大夫:“神仙说这场瘟疫会持续很长时间,波及范围特别广,只靠我们两个,力量实在太小,即便累死,也救不了几个。再说,我们现在去,万一染病或出意外死了,当前可能没有第二个会治鼠疫的人,也没第二个像我这样懂那么多防疫知识的人,到时候鼠疫蔓延开来,只会死更多的人。我们应该把防疫抗疫的知识传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医者参与进来,让更多的人参加抗疫,这样才能保住更多的人命。”

        吴大夫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正好贺二公子请他在本地行医,那不如先在这里行一段时间医,顺带收徒并向本地医者免费传播防疫抗疫知识。但他一个外地人,本地医者恐怕多有不服,医馆能否正常经营也未可知。吴大夫与梅襄细细地合计一番,定下计策。

        梅襄又说服吴大夫收林深为徒,用梅襄的话说,反正他们都要收徒的,林深在防疫方面,她已教得差不多了,也能帮着传道授业解惑,现成的,多好!吴大夫没意见,但也想看看林深的资质,梅襄遂起身去找林深。

        正在跟小孩玩耍的林深,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就这么又多了一个。贺琦拉林深去和小孩子玩沙包时,那群小孩看到林深挺好奇,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无外乎林深怎么和他们长得不一样,为什么穿的衣服那么旧,是不是仆役的孩子,这么漂亮的小哥哥他们之前怎么没见过。贺琦耐心地和他那些弟弟妹妹、侄子侄女解释:林深是个小大夫,也是他的朋友,只是出生地和他们不同而已。孩子们很快接纳林深,一群人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贺琦是老鹰,林深做老母鸡,几个小孩躲在林深身后,玩得不亦乐乎。

       梅襄循着声音,找到玩得满头大汗的贺琦和林深,告诉他们吴大夫决定收她和林深为徒,林深挺意外,也很欣喜。待听到要考他,又紧张不已。

       贺琦看看太阳,快到中午了,留二人吃午饭。梅襄想想上次在村长家吃的那顿饭,算了,她还是回医馆吃吧。贺琦似乎看出梅襄的不自在,安慰她:“吴大夫跟你一样怕麻烦,一般单独在他房间用饭,你们今天也在吴大夫那吃,好吧?”

       梅襄这才放心,谢过贺琦。回西一栋路上,梅襄顺带问起梁道长那位友人现到何地了,贺琦憋着笑说应该明天到。

       梅襄看到了,问贺琦:“你刚那是什么表情?”

       贺琦装作迷茫:“什么表情?我刚怎么了?”

       林深代梅襄回答:“你刚在憋笑。二公子,你今天似乎特别开心。”

       梅襄笑了:“看看,连我师兄也注意到了,说吧,你今天到底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贺琦挠挠脑袋:有吗?我有那么明显吗?但还是嘴硬:“是这样的,今早上我收到信说,那位擅长制镜的孙先生也有音信了,现在江苏省,我已经派人过去邀请。“

       林深听得一头雾水,插口问道:“擅长制镜的孙先生?制什么镜?女人化妆用的那种铜镜?”

       梅襄把孙先生能做放大镜、近视镜、老花镜之类的技能跟林深简要说了一下。

       林深更迷茫了:“你们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贺琦回道:“前段时间听商人们说起,我觉得好玩,便托儿去找,没想到还真有。”

       有仆人过来请贺琦去贺老太太那吃午饭,贺琦把二人送到林大夫处,说下午送他们回去,便走了。

        贺家的伙食不错,有肉有菜有汤,白面馒头随便吃。这顿饭,梅襄吃得很舒心。林深就有点惨,一个太医来考他个乡村医户的小徒弟,他不紧张才怪,哪怕有梅襄教过他一年,他还是好怕的好吧。战战兢兢地吃完饭,不,是考过试,林深紧张得一背的汗。好在林大夫说他基础打得还行,让他紧张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

        饭后贺琦送二人回去,梅襄告诉贺琦,她决定就跟吴大夫一个学医好了,吴大夫很厉害,梁道长那位友人算了,她不想见了。

       林深听到吓一跳,劝梅襄:“梅襄,你这样不对,这样不但出尔反尔,也不尊重梁道长。”会得罪贵人的。

       贺琦也挺意外:“兄弟,这不是你做事风格!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林深哪懂现代人的梗,还以为梅襄病了:“吃错药?梅襄你生病了吗?吃的什么药?”

       梅襄哭笑不得,对林深道:“师兄,你先别问了好吗,等下你就明白了。”然后对贺琦道:“我没吃错药。我就是不想见梁道长那位友人了,我觉得吴大夫很好。我脑子有限,跟两个老师我也吃不消,就这样了。”

       贺琦有点急了,梅襄不配合,这戏还怎么唱下去,还怎么捉弄梅襄:“不行,梁道长的面子我爹都不敢落,你明天必须得去见,还得恭恭敬敬地去见!”

      “我就不去!有本事你把我绑过去!”

        林深皱着眉头看看二人:刚还其乐融融的两人,一转眼咋就杠上了?

       梅襄看贺琦真的有点急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吴大夫说梁道长是他朋友!”

       林深:“啥?”

       贺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还耍我?得罪我贺二公子,不怕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就上来挠梅襄咯吱窝,挠的梅襄跑着躲。行人看到,笑着闪开让路。

       林深已经反应过来,也笑着追上二人。

       ......

       不久,遂丘县东西向的大街上新开一家医馆——安平医馆。医馆大夫据说是从太医院辞职的,本事了得,医馆背后的主人据说是贺县令家的二公子,二公子可是贺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千万得罪不得。

       有太医这个名头在,陆续有病人来求医。刚开始,病人少,梅襄和林深都在吴大夫旁边学习,一个帮着记录医案,一个帮着写处方,患者进来一看,嗨,真不愧是太医院出来的,这阵仗还不小!其实也不是吴大夫想摆阵仗,是病人少,梅襄和林深都闲着,再说他俩确实也需要学习,就都坐在吴大夫身边,边学习边帮忙了。等过了两个多月,病人渐多,一个人看诊已经忙不过来,吴大夫看梅襄也进步蛮多,便给梅襄也开诊,医馆则按梅襄的建议,分诊,患者挂号时,根据患者疾病情况,建议挂梅襄的号或吴大夫的号,两人诊金不同,吴大夫是梅襄的三倍,有不想梅襄看,坚持挂吴大夫号的,也不拦着。林深继续跟着林大夫学习,写医案的活开始交给他,林大夫自己写处方。碰到一些疑难杂症,吴大夫仍会喊梅襄过去学习。

        吴大夫医术水平确实高,内科比林大夫不知道高多少倍,比梅襄也强得多,有不少疑难杂症在吴大夫这里治疗后都有好转,也有不少治愈的,梅襄看一般疾病效果也不错,慢慢安平医馆的好名声传扬开来。

       安平医馆离县中心不远,房子是典型的临街商铺形式,前店后坊,前面是医馆,医馆后是天井,天井两边和后边是库房、厨房、厕所和住房。伙计、账房一间,吴大夫、药师一间,梅襄、林深一间。从开医馆后,三人的穿着也在贺琦的资助下,讲究许多,梅襄和林深不再穿青色短装,也跟着城中大夫的样子,穿月白色、朱青色长袍,终于不再寒酸。饮食上,二人也终于顿顿都可敞开肚子吃饱了,一天有两顿粗粮饼子、窝窝头,还有一顿粗面馒头、豆腐、蔬菜。小米粥管够,偶尔还有肉吃,而不是永远粗粮、咸菜、酱豆、野菜。梅襄和林深慢慢开始长肉,不再瘦得像麻秸秆似的,个子也长高不少。

       晚上在梅襄和林深的房间,三人按惯例在灯下讨论白天所见的病例,吴大夫先让梅襄讲自己的辨证论治思路,吴大夫再根据梅襄的描述指出她的不足,哪些脉摸得不准,哪些辨证思路不太对,哪些药物剂量需要调整,哪些症状添加哪些药物效果会更好一些。有时候梅襄不同意吴大夫的观点,两人会展开辩论。吴大夫还会跟梅襄讲中医的一些急救手段,这些都是现代中医已经失传了的,让梅襄挺长见识。

教了一段时间之后,吴大夫发出感慨:“我发现,梅襄你在医术方面,表现得挺矛盾,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疾病的病因、病机你都都明白,也知道怎么治疗,还知道很多经典的方子,懂得许多药的性味功用,仿佛一个经验很足的全科老大夫,但是用药方面,又有点稚嫩,好像也没有几年临床经验,所以不能根据患者的年龄、病史、体格差异灵活地调整剂量,因此治疗效果有,但不是特别好。可是,按你所说,从你见到神仙到现在,也不过两年时间,匆匆一瞥,能对那么多疾病理解得那么到位?况且你表现出来的临床经验也不止两年,至少有五六年。你身上这种种矛盾之处,是怎么回事?“

        林深坐端正等待梅襄的答案。他对吴大夫很敬佩,这些天,看着吴大夫手到病除,他学医的热情和信心又增长不少。在他眼里,吴大夫是学业有专攻,梅襄是涉猎广博,两人各有所长,他都需要学习。

        梅襄默叹一声:哎,名医就是名医,这水平真不是盖的。我身上怎么回事要怎样解释?如实说我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过来的?还是说自己投胎时没有喝孟婆汤?旁边还有个林深呢,之前才骗他说自己没见过鬼,现在再打一次自己的脸?可不可以不说?

       吴大夫看梅襄为难的神情,岔开话题,说起以前看到的一些有趣的病例。

       隔天则轮到梅襄向吴大夫讲温病学,讲中医的各种温病,讲卫气营血、三焦辨证,也会讲各种病原菌,比给林大夫和林深讲得深。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没准能更好地指导中医治疗。果然,吴大夫听完梅襄关于某个传染病现代医学的那些研究之后,会用纯中医的角度去理解,然后再给梅襄一个纯中医的辩证思路,让大学时学温病经常学得云里雾里、很多东西理解不了只能死记硬背的梅襄,豁然开朗。梅襄也会给吴大夫讲外科清创缝合、无菌观念、野外急救、心肺复苏什么的,讲特点、处理方法,也讲原理,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医生,无论内科外科,都要常规掌握。吴大夫也挺喜欢听梅襄说这些,有些方法他也曾见识过,清创缝合他也会,但不像梅襄知道的那么多。

       梅襄和吴大夫,两人互相输出,互相讨论、互相学习,彼此都受益匪浅。在内科方面,则是梅襄向吴大夫学习的更多一些。不像当初和林大夫,主要是梅襄输出多,林大夫输出少。

       梅襄和吴大夫互相学习,林深就跟着听,听不懂的地方二人再教他。

       说到林大夫,林大夫义诊轮值完就赶紧回家种番薯去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林大夫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不过林大夫没有伤心,他的徒弟,被太医看上了,带在身边教导,这是多大的荣幸。再说以后林深还会回来继承自己的衣钵,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林家的医术不但不会因为他继续走下坡路,还会因为林深往上走,这是多好的事儿!至于梅襄嘛,他是被神仙开过光的,会有更大的造化,不应该拘囿在乡村。      

        梅襄他们夜间有时也会碰到一些急诊的患者,有抬着人来的,也有请到家去的,有人救活了,有人死了。好在有贺琦罩着他们,他们也确实都在尽心尽力地医治,不曾懈怠,所以没有遇到过医闹。

       如此又过三个多月,在医馆开馆半年,吴大夫治愈不少疑难杂症后,安平医馆的名气在遂丘县彻底打响,甚至不少驿州府的人也过来遂丘县求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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