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早有预料

谢枫闭着眼睛默了很久，还是毫无睡意，看高桥还睡着，也没有丝毫要醒的样子，刚摸上高桥箍着自己的手臂，铁一般的僵硬把谢枫吓了一跳，谢枫立即掀开袖子来看，白皙的皮肤下青细的血脉极速的扩张着，好像在极力的呼气似的。

“你也没睡着？”高桥睁眼就看见谢枫紧张的为自己把着脉，刚想起身，就被谢枫按回去。

“怎么了？”高桥支着身子，紧张的小声询问到，“我莫不是有了？”

这边高桥还在一本正经的玩笑，谢枫却阴着脸，皱着眉，一言不发。

“谢姑娘、小大人，醒了吗，主子差我来请你们用早膳。”绿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高桥含含糊糊的应了，谢枫却沉默着下床、洗漱、穿衣。

高桥见谢枫魂不守舍的样子，抬头瞥一眼桌子上的书信，正想着该怎么跟谢枫说她爹已故的消息，却被谢枫抢了先。

“小桥，如果我们找不到我爹怎么办？”

谢枫此言一出，房间里突然就没了响动，高桥提着靴子没有了下一步动作，谢枫也背对着高桥，两人谁都不敢出声，等着对方先反应。

难道她已经猜到什么了？不应该啊，我都还没说，高桥试探着询问∶“你是不是很想见到他？”

“是啊，他要是此刻在我眼前该有多好啊。”谢枫无力的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语道∶“以前想着再也不会相见了，可现在却希望他……立刻就能出现在我面前。”

高桥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信，那距离跟谢枫也不过一臂，却已是物是人非，高桥一时有些哽咽，蹑手蹑脚的走到谢枫身后去。

谢枫转过身来抱住，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早知道当时父亲还在身边时就该多学一点，却不想终有一日真的遇到了自己束手无策的病状，果真一语成谶。

“其实，其实……他已经在你面前了。”高桥在谢枫不敢看谢枫此时的表情，她极镇定的拿过桌上的书信，递给她，高桥实在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情，除了自身，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关痛痒的，她隐隐有这种感觉。

一共两封信，都很寻常，看起来真的像是寻常家书，谢枫手里拿着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锁，似乎也没有多少反应。

高桥一直观察着谢枫的情绪变化，直到，谢枫将其中一封信递到高桥面前。

“这是给你的。”谢枫面中带着疑惑，可高桥的反应明显更大。

“我的？”高桥讷讷的站起来，拿过信，那上面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高桥接下信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狐疑着问道∶“那……一起？”

两人相对着埋头看信，一直过了好久，两人才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两脸疑惑，把手里的信相互递给对方，异口同声道∶“给你的，给我的？”

两人接下信，又埋头读起来。

“日上三竿的干嘛呢你们。”顾昀提着自己的酒壶冲进来，坐在两人旁边，见两人认真样子，识趣的闭了嘴，看了看高桥，最后还是决定安静等着。

“原来谢伯父都安排好了。”高桥看完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憋了半天才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高桥和谢枫互相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千思绪都缠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下也只有程墨羽能说的清楚了。

从上月开始，程墨羽就频繁的收到各方密信，无论是江湖上、朝廷上还是固原山庄里都隐约让人感觉不妥，似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只是这些东西他向来只当瞧个热闹，完全是不想沾的。

高桥和谢枫站在程墨羽面前一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在饭桌上墨迹，细长的筷子挑着青瓜丝，慢慢悠悠的往嘴里送，看得顾昀好不着急。

“这事情的原原委委大概只有我说的全了，不过比较复杂，你们要想听就先坐下等我吃完这顿饭，别搞得像我罚着你们站似的。”

两人听了话，乖乖坐下，等着这爷墨迹完。

“从哪儿说起呢，真是扯不清的毛线团子。”程墨羽拿过摆在面前的信纸，说道：“就从这信开始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了，才会留下这些。我离开山庄那会儿你才十二。”程墨羽看着高桥道：“那时庄里已有焦灼之势，你那几个师傅走的走，散的散，最后才是我，离了山庄就不知道去哪儿，想着先去拜访谢灵兄，却不想他人已经到了南疆，我干脆就一路寻过去……。”

程墨羽纵然再怎么不问世事，可回忆起昔日友人还是有些许遗憾，他又看了一眼谢枫，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南疆待了一段日子，也未见到你爹娘。再后来就收到你爹娘早已遇害的消息，后来我重金悬赏找到了你爹娘的尸首，这信也是后追回来的。”

谢枫的手在高桥的手里阵阵发冷，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高桥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能紧紧的抓着谢枫的手，她很想告诉谢枫，自己永远不会离开谢枫这样的话，但是，这太轻了。

“前辈，可否告知我爹娘葬在什么地方了。”谢枫淡淡的开口询问，声音平静的可怕，没有声泪俱下，也没有暴风骤雨。

“后山的竹林里，两个人整整齐齐、手牵手躺在一起，也算是圆了谢灵兄生前夙愿。”程墨羽站起身来站到谢枫身边，抬起手抚着谢枫的头，轻身安慰道：“难过什么呢，这也许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他们还在，要么被追捕、被暗杀，要么在梦幽谷里带着你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们活在这世上的人，反而被诸事牵绊，往往不随心顺意，我们该替他们高兴。”

“啊……对对对，你爹娘最放心不下的应当就是你了，你若不好好活下去，这才是真正辜负了他们，这样的事可万万不能做。”顾昀也凑上来，适当的给予安慰，高桥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时刻注意着谢枫的变化。

程墨羽继续手里的动作，接着说：“况且谢灵兄早早留下这些书信，怕也是早就预想到自己的结局，他们夫妻二人皆是随性洒脱之人，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叫人艳羡，你即是他们的孩子，又何故平添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