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老道诉天机

“众生皆因未见得最后一面即撒手人寰，而悔恨终生。岂不知哪有甚么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就是最后一面，切不可因未见最后一面而倒行逆施，最后一面真是最后一面。”老者捋了捋山羊白须道。叶寒却被其左一个“最后一面”，右一个“最后一面”惹得无尽怅惘，并不知其中言外之意，暗自猜测老者乃行为、言语失常之人。

　　 老者继续道：“非也，非也。老朽行为、言语端正得很。”

　　 叶寒惊讶不已，老者竟能读人心思，真乃世外高人，不禁为其冒犯之处深感羞愧。  

　　   “马邑平成赵家声名显赫，到头来却难逃一劫。来来去去，生生死死，生前饱受病痛磨难，阴阳两隔后，竟因凡尘未了而牵挂不断，有甚么道理？不如尽释心怀、各相安好，以使阴人无怨、阳人无悔，四海升平不致怨声载道，岂不快哉？”老者双目不移，与赵子萱相视。

　　 赵子萱听其如此说道，涕泪俱下，扑通一声又直身跪下，思衬老者乃大智慧之人，听其开导宽慰之言，当下释怀三分，只愿求老者开得天庭与父母道声“各相安好”，以熄凡尘未了之愿。正待开口，岂料老者又伸手示意打住，目光却移向叶寒，摇头道：“非也，非也。贫道并非通天系法之人，仅一村野老朽，诵经打坐、晨钟暮鼓而已。我观二位施主乃至孝之人，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凡属善者，皆我同门，老道早晚各抄《南华真经》七七四十九篇、《玉清境经》四十九篇并《青华秘文》十八篇，再于大殿之上付之一炬，到底能否得应天灵，便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老者转身沿来路走去，行得七步时停下又道一言：“叶施主，此去可有为、可有不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者也；不可为则避之，智者也。”说罢，老者向石像背后隐去。    

　　   叶寒暗想老者既能读心测语，又不急不傲，绝非平庸之辈，转念又想：莫非...莫非老者暗示母亲已....叶寒不及多想，与赵子萱四目交错，随即转身出门而去。

　　 沿原路返回之际，见一白袍束发的小道姑于路旁枯树下打坐，叶、赵二人并未理睬。道姑却起身迎上，道：“叶施主，此去山高路远、艰难万分，师父命我同行以保公子周全。”

　　   叶寒见说，只是赶路不及分辨，念及父母生平最喜结交佛、道友人，说明情由定无责备之意。再者，道姑施法也可为母亲消灾去病，由是道：“多谢道姑美意，请移步车驾，再行叙谈。”

　　 叶寒并左右奴仆在前车，无非是奴仆说些宽慰之语；赵子萱与道姑于后车相对而坐，言语渐多。

　　 赵子萱见道姑通体白净如玉，一双妙手纤细如葱，言语之间温柔体贴，心中暗喜，道：“小女子赵子萱，二十有一，我观道姑年龄与我相仿，不知你我熟长熟幼？”

　　道姑见赵子萱乃落落大方、干脆利落之人，心中亦有结交之意，道：“无名无姓，法号‘纤尘’，二十有几却从未知道。”纤尘说罢，低头不语。

　　 赵子萱好奇却知不便追问，纤尘察觉其中情理，继续道：“二十年前，师父下山做道场，归途见我赤脚薄衣在雪地里啼哭，约两三岁模样。那时我年纪太小，尚无记忆且说不明情由，师父便抱我回恒山来去观抚养，传功教道，以至今日。”纤尘说罢，暗暗落泪。

　　 经恒山老者宽慰，赵子萱心中原本已释怀三分，可听得纤尘如此遭际，悲泣暗合，不免又自感伤怀，随即转念，道：“如此说来，你长我一两岁，四下举目无亲，你我日后便以姐妹相称，可好？”

　　纤尘本就孤苦伶仃，师父固然恩重如山，可毕竟循规蹈矩，全无半点儿父女之情，听得赵子萱如此说来，兴奋不已，连连点头道：“最好不过。”当下两人姐姐、妹妹叫个不停。

　　  众人晓行夜宿，东行三日抵达涿州界面。只见扬尘起处，一只黑马飞奔而来，挡住车驾去路。马上跃下一人上前问道：“车驾之中可是蓟州叶府公子？”左右奴仆听出来人正是蓟州叶府前院管家赖明，撩开帷裳答道：“正是。赖管家至此有何要紧之事？”

　　 赖明答道：“老爷命在下往西迎接公子，令公子乘此藏马即刻赶回，不得耽误。”

　　  叶寒知事态紧急，起身上前扶正赖明，双眼红肿、泪如雨下，问道：“我母亲是否已经仙逝？还望赖总管如实相告。”

　　 “夫人…在下临行前夫人虽有一丝气息，可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所幸有神医王子腾在旁，用银针封锁夫人廉泉至中庭一脉，才得以保命，不过，此乃芥疾之法全无医治效果。公子乘此藏马快快回去罢。”赖明道。

　　  叶寒飞马东去，赖明并左右奴仆在前车叙话，赵子萱与纤尘于后，两车悠悠而行。

　　藏马乃高原马，身形旁大、脚力健硕，不过一日功夫已达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