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索，呼呼哧哧的打在朱红大门上。
我以为是有人叫门便去开了门，往下下一看，有个穿着呢料大衣的人瘫倒在阶下，那大衣的毛领子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顶好的皮子。
见四下无人，我壮着胆子翻动了她一把，那人一露脸，我惊的跌坐在地上，这人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过报的没有不认识她的。
皖系大军阀凌慕樵凌督军的小女儿，凌希！
记得报纸上报过江浙战争，皖系战败后督军已经携家眷潜逃出国了，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头远处好像有人说话的声响，我鬼使神差地将她拖进了屋里。
正惊慌失措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我吓的跌在地上，缩在角落里。
我哆哆嗦嗦的偷偷瞧她，眼前这人薄薄的唇，微阖的眸还带着乍醒的朦胧，漆黑的发刚过耳垂位置，尽数利落的拢在耳后，修长削瘦的指捏了捏眉心，裁剪合体的西洋马术服帖着身显出纤瘦的腰身，她微微坐直挺拔了背脊，举手投足间透着金堂玉马的风度意气。
“你这么怕我干嘛，认识我？”她抿着唇，掸了掸身上的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暗淡下来。
我使劲往墙根儿地下退，可背后靠着墙，我是退无可退，结结巴巴开口，回她：“我认得你，你是凌希。”
“小爷我就那么出名？”她笑撩着眉稍，唇勾着，俊逸明朗中生出几分邪气。
我听了，头埋的更深，她又接着问道：“你这有烟吗？”
我缓缓抬起头，指了指桌面儿，她扭过头望了眼，站起身从桌面儿的烟盒里取了一只香烟，拿出口袋中的火机，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
吞云吐雾间，她模糊着脸，朝我扬了扬下巴：“喂，如今上海已经不姓凌了，你还那么怕我做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万一哪天又打回来了，怎么办？”我说完额上汗涔涔的，又把头低了下去。
烟雾缭绕中，她的双眼，透着说不出的光亮，逼得人直想逃。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白皙的指节夹着香烟，那潇洒颓靡的姿态，真是好看，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吸烟可以这样好看的。
眼前这个人像一团风景迤逦绚烂夺目的迷，只看一眼就能叫人生出无限的妄想，可却又叫人不敢轻易窥探，她就像一个矛盾体，又禁又欲，好奇心使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要长一些，约莫得费你一包烟。”
她的嗓音清晰凉薄，眉眼却温柔到极致，能化开厚雪冰河一般。
民国二十一年，帕里莫歌厅。
二楼靠舞台边的豪华包厢内，穿着银灰色西服坎肩的服务生站在红色绒面长沙发边上，手法娴熟流畅的开了一支香槟，金色翻着气泡的暖色液体斟满了两只酒杯。
“二位，您的香槟。”服务生一只手背后，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左侧的人留着狼尾头，如墨柔软的发荡在下颚边上，头发尖儿带着灵气似的轻巧的轻轻浮动，那人穿的一身咖色毛呢西装，翘起二郎腿，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皱起了好看的远山眉，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的邪气。
“这香槟就别喝了，还是等回到家，尝尝我从英国带回来的酒。”
右侧的人穿着的军装，踩着一双厚重的皮靴，更显身型修长笔直，凝了半天，扭过头看着身边的人，话声揣揣不安：“凌希，我的好妹妹，我这刚从军校回来，你也刚回国，咱们家都没回就往歌厅跑，老爹要是知道了，准得气死。”
被唤做凌希的那位，点了支烟，烟雾氤氲间，白皙的五指穿过黑发，将挡在眼前的发束在耳后，陷在绵软的沙发里，举止间一副纨绔做派。
“你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啊，怎么这还学会抽烟了。”凌致边说边夺了灵溪手中刚点燃的烟，湮灭在水晶烟缸里，坐的端正如松，正气凛然。
凌希被夺了香烟，倒也不恼，只撑着下巴磕，百无聊赖的模样，打趣身旁端如松柏的人：“我说凌致，大哥！你军校读了几年了，怎么胆子还是那么小，我都怀疑大哥你是不是仗着咱爹毕的业。”
“说什么呢，我可是正经八百靠自己的真本事毕了业的。”
“我大哥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可我不同，现在仰仗老爹，日后嘛......”凌希狡黠一笑，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当然要仰仗哥哥了。”
凌致卷起手掌在唇边，笑了起来，温和声线，说：“那我可真得好好努力了。”
凌希也弯了唇，福至心灵，笑的真诚。
“安静，请大家安静一下。”台下主持人对着麦克风开始讲话：“下面就有请我们的大明星曲曼婷小姐，为大家献歌一首。”
主持人鞠躬下台，舞台的灯光明明灭灭，制造了一会儿悬疑，最后还是灭了下来，瞬间一片漆黑。
再次亮起时台上打出一束明黄的光柱，曲曼婷随着光晕缓缓来到台前，扶起话筒站定。
曲曼婷穿着一条黑色长裙，裙角摇曳在脚踝处，游游荡荡恣意张扬，华丽不俗的黑裙上嵌着星星点点的水钻，明媚动人，胸口处是蕾丝边的设计露出玉雪无暇的肌肤，锁骨的轮廓在黑蕾丝边下若隐若现，这样的穿着竟不落俗，反而高贵冷艳的不可亵渎。
曲曼婷抬起头看向二楼的包厢，凑巧与吃着坚果的凌希目光交触，凌希鼓着腮帮子，停止了咀嚼。
精心打理过的卷发不是很长，与她的发长接近，因为烫卷的缘故更蓬松自然了一些，是现下最时髦的女孩子的打扮，趋近于英国人更考究的波浪卷，她的唇像庄园中精心娇养和阳光肆意灌溉着的烈火蔷薇，异彩流转的漆黑瞳仁儿，她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性感却不可亵渎。
凌希眼睛看的直发愣，果仁细碎呛进喉咙里，她猛烈的咳了起来，台上的人眉稍眼尾扫过，轻轻嗤笑。
凌致赶紧给她摩挲后背，递了香槟过去，十分纵容宠溺的表情：“阿希，小心点，多大的人了，还那么不小心。”
凌希却挡开酒杯，激动的指着台上，黑亮的瞳仁儿来回打转：“rose，玫瑰花儿，哥，你看啊，还是咱们祖国好，那些洋妞儿又没风度又没韵味，丑死了。”
凌希扑在哥哥怀里，脸憋的通红：“大哥，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多苦，呜呜呜。”
凌致曲起手指照着孩子的脑袋瓜就是一个爆栗：“老爹叫你去留学，不是让你去看洋妞儿的。”
凌希哭天抹泪的叫屈：“那到处都是洋妞儿，我难不成闭着眼装瞎子啊。”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争着要站上风。
音乐声四处响起，凌希马上专注坐好，乖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倾着身体，竖起耳朵听。
月光撩动夜的凄凉
指尖诉说琴键的悲伤
华丽的舞鞋被关在橱窗
而你在风中孤独的吟唱
街灯下回忆变昏黄
记忆捕捉暧昧的影像
我一直困在梦境中流浪
迷失了我的方向
黎明之前月光下的探戈
此刻只要你握紧我的手
离别的话请不要说出口
让今夜在你我心里停留
黎明之前月光下的探戈
此刻只要跟着我的节奏
离别之前求片刻的温柔
祈求黑夜就此停留
曲曼婷的嗓音不是现在流行的娇柔妩媚，唱起颓废的调子像是吸了烟一般声沙，娓娓道来，荼靡蔓延，最后咬着尾音，气若游丝，舞厅里寂静的能听见她麦克风中的喘息声。
乐队伴奏停止，全场一片欢呼喝彩，掌声延绵不绝。
凌希跟着一起热烈的鼓掌，拍完之后，忽然灵光一现，笑的春花烂漫。
掌声雷动后，二楼最靠近舞台边的包厢中倒了一声刺耳的喝彩。
“啧啧，就这还大明星呢，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清晰尖锐的话声，十分刺耳。
凌致拉凌希的衣角，满脸的疑惑不解：“你刚还说人家姑娘长得美，像玫瑰花儿，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凌希扫开凌致的手，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兴奋起来，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大哥，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吸引漂亮女孩子，最快的办法。”
曲曼婷仰着脑袋向上看去，凌希扭头恰巧四目相对，更加洋洋得意起来：“看见没，我已经成功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了。”
一楼的客人服务生也都纷纷看向凌希所在的二楼包厢位置，一个个大惊失色的模样，好像在惊慌惶恐着什么。
凌希看了看众人觉得反应奇怪，也没多想，再看向舞台上的人，曲曼婷正充满玩味的调笑着她。
凌希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包厢的门瞬间被几个壮汉题破，各个膘肥体胖，身上都描龙画虎的，一看就是标准又合格的当地青帮。
“哟，几位走错地方了吧。”凌希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手指摆弄着银色壳子的火机，眉眼藏在细软的黑发下，微微上挑，“这里可不是窑子，这是歌厅，唱的不好还不许人倒喝彩了？”
“我呸！这里是我们我们曹爷专门为曲小姐建的歌厅，你敢在这砸场子，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头前的大汉一边说一边喷散着口水，一刀剁在大理石桌面上，光滑的桌面震开了一条缝儿。
凌希向后欠了欠身子，生怕沾到她的衣服上，回国之前专门定制的，英国人纯正的手艺，可贵着呢。
“曹爷？还赵爷钱爷孙爷李爷呢，你家曹爷贵庚啊？古稀啊？半截入土了都，还在这混青帮呢，没点出息。”
凌致滴汗，无奈的贴在凌希耳边，小声说：“妹妹，你这一回来就惹事，老爹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骂。”
“我看你们两个小崽子就是活腻味了，曹爷的大名都没听过，老子懒得跟你们废话，给我打！”大汉说着一个竖刀砍过来，将贴近的兄妹俩一刀分开。
“哥，你不说没靠咱爹毕业嘛，那就看看你的真本事咯。”凌希踩着二楼的栏杆，轻轻一跃，双手拽住舞台边的帷幕轻轻松松荡了下来。
凌希冲向舞台中间，直奔抬头看戏的曲曼婷，带着些气喘，笑言道：“玫瑰花儿，跟我走吧。”
曲曼婷皱着眉，有些错愕，下一秒，削瘦的指已经握着她玉雪的小臂，带着她奔跑起来。
手臂被凌希牵的紧紧的，根本无法挣脱，既然无法逃脱，不如依了她看看她到底要干嘛，曲曼婷就这样跟着凌希一起跑了起来。
二楼激战的凌致，自顾不暇还不忘朝着楼下望，搜索凌希的身影，嘴里大吼着：“凌希，快跑！”
凌希回头看着自家大哥的狼狈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嘞！大哥，咱们家里见！”说完，搂紧曲曼婷的腰，迈开步子跑的更快。
剩下的青帮看见曹爷看上的女人就这么被牵走了，急忙跟着去追，奈何舞厅里的人见到两方真的火拼起来，马上开始四处逃窜，反倒帮了凌希，挤的这一伙人无法靠近。
凌希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舞厅后台，一路上凌希还不忘沾花惹草，抢了左边儿姑娘的丝巾，绅士一般轻吻了右边儿姑娘递过来的手背，转过头又不知道把谁的脑门儿敲的脆响，一掀一扫，胭脂水粉撒了漫天，五彩斑斓的细腻粉沉落在二人身上，灿烂的好看。
青帮的人前脚刚进后台，凌希后脚就牵着曲曼婷从后门跑了出去。
街上华灯初上，五彩斑斓，凌希拽着曲曼婷一路跑，初春的风是温柔和暖的，吹在二人脸上，无比清爽舒适。
二人奔跑着，从身上散落着各种粉沉，蓝的红的，带着金粉闪片，拉出两条长长的线，璀璨闪烁着，唯美动人。
跑了几条街，曲曼婷呼哧呼哧的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街边儿的长椅上，连连摆手。
“我不行，我不行了，跑不动了。”说着，脱下高跟鞋甩在一边，脚踩在裙摆上，不停的拿手去揉，抬起头怨念的望着凌希：“喂，我说你到底想干嘛啊。”
凌希也瘫在长椅上，有些气喘：“你，你管我干嘛。”
“你这人真好笑了，你把我拉出来的，我还不能问问你要干嘛了？”曲曼婷挑着眉，渐渐来了怒气。
台上神秘诱惑的人好像变换了个模样，说话的腔调，傲慢高贵的动作，与那些扭捏的大家名媛做派又十分不同。
怎么说呢，看起来是那么趣致又可爱。就好像只波斯猫，不管多任性，弄乱了多少毛线球，都可以被轻松原谅。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招人喜欢。
凌希有个毛病，别人都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偏偏她是有一种善于发现缺点的特质，说白了凌大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最精通的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可眼前这个家伙，傲也好，凶也好，怎么什么看起来都那么，那么招人喜欢呢。
收起神思，凌希眉眼中纷飞着绯色，浅浅笑着：“我，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台上台下两个样啊。”
“什么样，你说说，我台上什么样，台下又什么样？”曲曼婷步步紧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凌希的目光深远，落在粼光闪闪的湖面上，面若桃花绚烂绽放：“你在台上的样子，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偏偏对面的人不解风情，还白了她一眼，齿白唇红清晰的一张一合：“他们哪个不是说喜欢我的样子，你跟他们还不都一样，一个个都只看长相，真是肤浅。”
凌希灿烂的面容桃花霜打了一般，从未受挫的灵溪瞠目结舌，指着自己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希寻思了半晌，瘪着嘴，终于凝出话来：“我，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还没有那个曹金桂有钱呢。”曲曼婷话接的极快，迅速开口反击。
“嘿，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我没有他有钱。”凌希吹胡子瞪眼，拍腿，有些急了。
“你就看那个曹爷，就是那什么狗屁曹金桂，他是上海最大的青帮老大，就因为我一句喜欢唱歌，就开了那个什么帕里莫舞厅，还花钱请我来唱，你再有钱还能有钱的过他吗？”曲曼婷比比画画，眉飞色舞的说着。
凌希清秀的眉微微一挑，也效仿着对面的人霸道的生动的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你做大明星就是为了傍这样的蠢男人啊。”
“谁傍他了？谁傍他了？我告诉你，是他像苍蝇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好不好，我想赶都赶不走。”曲曼婷抱着双臂，头一扭，又白了凌希一眼。
凌希“嘁”了一声，眼尾扫到旁边儿卖汽水的小孩，“小朋友！小朋友过来。”
“少爷，买汽水吗，五块钱一瓶儿八块钱两瓶儿，要吗？”童声稚嫩，开口却满是市井油滑的样子。
“你叫她少爷？小孩儿，她是个女的好不好。”曲曼婷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肚子发酸，指尖擦着笑出来的泪花：“再说了，小孩儿，别人家汽水都两块五一瓶儿，五块钱俩，你怎么卖贵那么多，是不是看见姐姐我貌美如花就想宰我啊？嗯？”
小孩儿只觉得眼前的大姐姐笑的瘆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大姐姐，我是卖给这位少，不，卖给这位小姐的，又不是卖给你。”
凌希见这小孩儿帮自己怼了曲曼婷，笑容愈发的和善，伸出手，眯着眼笑：“来，小朋友，给我来两瓶儿，嘿嘿。”说着小孩子斗气一般，还不忘瞪一眼身边的人。
“你这个冤大头，愿意花钱就花去，谁管你。”曲曼婷侧过身子，翘起二郎腿，懒得看她一眼。
小孩儿乐呵呵的从木匣子里拿出两瓶儿汽水，凌希伸手去接，小孩儿伸出另一只手挡在前面，食指和拇指搓啊搓。
曲曼婷瞥了一眼，给了凌希一胳膊肘：“钱，人家问你要钱呢，有没有点常识。”
凌希奥了几声，一摸兜，掏出几张英镑来，小孩儿的脸瞬间能拉到脚面上那么长，凌希打了个干哈哈，桃花眼僵了僵，吞了口口水，“这个行吗？你去银行换一换，我这一张能买你那一箱汽水了。”
曲曼婷在一旁窃窃的偷笑，抬高了声调：“哎哟，你身上这是连瓶汽水钱都没有啊。”
看见凌希那副吃瘪的样子，曲曼婷掩着嘴笑的更嚣张，一摸身侧，空空如也，才发现自己刚刚在台上演出，身上根本没有拿包。
“哈哈哈，大明星，你这不也没钱嘛。”这下又换凌希得意了，看着曲曼婷那吃了死苍蝇的脸色，笑的直拍大腿。
凌希正乐的开怀，忽然小孩手里被塞了一张百元大钞，那人把汽水递到凌希面前，小孩儿见了大钞眼睛都亮了，识趣的揣着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沈听白？你怎么来了。”曲曼婷一下站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让你来的，我有没有说过，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老跟着我了行吗。”
“你是谁？”凌希坐直了身体，眼睛明亮，盯紧了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好奇问道。
沈听白把汽水往长椅上一放，叹了口气：“先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凌希见沈听白拉人要走，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我看曲小姐不是很想跟你走啊，这样吧，小爷我呐，就好人做到底，顺便送曲小姐回家吧。”
沈听白拉着曲曼婷的手臂，凌希则搭着沈听白的肩膀，三人互相钳制着，谁也不肯先放手。
人们都说三角关系最为尴尬，这月朗星稀的夜，湖边清风徐徐，气氛却着实凝重。
“这位小姐，麻烦你先放开手好吗。”沈听白皱眉，加重了语气，不若刚刚那般举止有度。
凌希却搭的更紧，满眼笑意，不怒自威：“那就麻烦你，先放开曲小姐的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曲曼婷在一旁听的是头昏脑胀，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们俩给我听好了，老娘自己能走！用不着人送，你们俩哪来的回哪去，千万别再跟着我，听到没有！”
凌希硬是抓着沈听白等到曲曼婷走远了才松手，手一松，沈听白耸了耸肩：“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啊。”
凌希轻笑着摇了摇头：“哎哎哎，你先别急着问我，我倒是想问问你跟曲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凌希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可还是问了出口，眼前这个人，风姿也算的上卓越，倒是比那个想泡大明星的曹爷上了好几个档次。
沈听白刚刚没来得及细看，眼前这人美貌惊人，同曲曼婷是完全迥异的两种美，这两人的傲也绝不是同一种傲。
“这个与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听白颔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沈听白扶了扶眼镜，月光照着眼镜片，冰冷银白的反光。
凌希望着沈听白远去的背影，忽而张口，刚硬而目空一切的语气：“听好了，我叫凌希。”
“还有，曲曼婷，我要定了！”
此话一出，引得沈听白驻足，他微微侧脸，停留了半刻，便行色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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