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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莫道芳时易度,朝暮

藕龙之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人,她随手扔了粒种子,你却为她把千篇一律的生活开出花儿来。想着她能来,连毒日头都成了热情奔放,阴雨连绵成了润如酥贵如油的珍贵,把她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儿上,嘴里还要不停念着,你恨不得将她的好说给全世界的人听,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都能把她想到一块儿去。

预备着把你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为她把相思熬透,还要自惭形秽妄自菲薄,总觉得该好一点再好一点才配的起那样好的一个她。

阿满深深的觉得自那一趟出宫回来,她的小殿下整个人好像变了个样。

平时最懒梳洗打扮的人现在日日要自己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成日央着二殿下带她骑马,白纸仙术从前她是最厌学的,现在躲在房里能练整日,折的却不是仙鹤而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蝴蝶,折完了涂上红,然后对着那蝴蝶傻笑不止。

她的小殿下常常念叨着一个人,说不出名儿,只说那人马术非凡,说那人长得怎样好看,如大海一般美的惊心动魄,说她如振翅的红蝶飞到她眼前,听多了,耳朵要起茧,搞得阿满都能把她那一套说辞背下来了。

这日一早,灵溪早起换了身男装,跟那天出宫时穿的一模一样,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殿下要去哪?今天二殿下不在,你这是想自己出城吗?”

灵溪被逮了个正着,身体一僵,打了个干哈哈,转过身来,“阿满,你今日起的真够早的啊。”

阿满打趣她:“是啊,殿下平时不到三竿不起,今日却起的比阿满还早呢”

灵溪一把搂住阿满的脖子,浮夸的一本正经:“好阿满,这几日我冥思苦想终于悟出了个道理。”

阿满点点头,洗耳恭听,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殿下悟出了什么道理?”

灵溪目光游移,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槛,半晌,郑重其事道:“我估摸着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飞不进这皇城内,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得出去寻她。”

阿满展开双臂,挡住灵溪的去路。

“不行!等二殿下得空了咱们再去吧,你自己出城,我不放心。”

“阿满,好阿满,她正等着我呢,我不能干坐着啊,兴许她找不到我正着急呢。”灵溪说着说着眼睛亮了,非得走不可。

灵溪往左阿满也跟着,往右阿满赶紧挡上,两人一左一右,来来回回,没完没了。

殿门外停了顶轿子,凌致一从轿子里下来,就看见门口老鹰捉小鸡的二人。

“妹妹好兴致啊,这一大清早玩什么呢?”凌致朝二人喊道,脚下轻快如风,转眼来到二人身边。

灵溪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挽住灵致的胳膊,对着阿满得意道:“阿满你看,二哥哥来了,这下总能放我出去了吧。”

灵致掰开她的手,正色:“今日咱们哪也不能去,天元的郡主提早抵达了帝都,父王让我早些来叫你准备,等会去殿前参见。”

灵溪扯着二哥哥袖子,摆出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能不能不去啊,大哥娶亲又不是我娶亲,非要我去做什么。”

“你又胡言乱语了,你一个女儿家娶的哪门子亲,再说了之前不是你说想见见那位天元来的郡主吗?怎么又不想去了,本来父王也不想叫你去的,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灵致皱起眉,无奈的看着她。

她先前闷的发慌当然有什么热闹都想去凑一凑,可现在她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哪里顾得上去凑热闹。纵然要是使性子不去谁也奈何不了,可这不是坑了她二哥哥吗,灵溪心中还是有数的,再不乐意也得去走一趟了,大不了露个面就走嘛。

天空渐渐放亮,灵致在门口等着阿满给她梳洗打扮,不多时人就出来了,绑了最简单的发髻,化的也是淡妆,还不如跟他去骑马时穿的隆重。

灵致指着她,气急:“妹妹,你这......”

他拂袖,冲着屋里的人喊:“阿满!帝女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平日里的穿着,今日要见的那位可是天元的郡主,大骊未来的王后。”

“二哥哥别喊了,这都是我的意思。”

灵溪转了圈,裙裾飘逸,她微微一笑,更是灵动可爱。

“怎么,二哥哥觉得我这幅样子很失礼吗?”

凌致笑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向前,温和开口:“怎么会,我们大骊的帝女天姿国色,怎么打扮都好看,好妹妹快走吧,可别耽搁了时辰。”

一路上灵致仔细提点,面面俱到,有什么禁忌什么讨喜都跟她一一细数,生怕她行差搭错,灵溪却微笑点头,敷衍了事。

见她根本没往心里去,灵致也悻悻作罢,不再多说。

毕竟是帝女,错便错了,谁能奈何了灵溪呢。

可有些事就连帝女也是无可奈何的,比如命运二字,任谁都逃不过。

两人并排走着,一路上路过的宫人点头哈腰的问安,灵溪开始还叫她们起身,后来问的人多了,她也懒的搭理只迈开步子走的飞快。

灵致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生趣,兴致勃勃的开口:“对了,公子齐托我带个话给妹妹。”

灵溪撇嘴:“他不是还要跟我追究那幅画吧,真小气。”

“不是那幅画的事。”

“那他还能有什么事找我?”

“他说那日的画作算不上佳品,他众多才华中最出挑的还要属音律,他做了一阙歌,叫东风桃花曲,他说若是妹妹能将此曲舞出来便送一副他最好的画给你。”

听了这话灵溪也来了精神,一扫刚才的阴霾,眉舒展开来,眼睛带着笑意:“那是让他画什么都行吗?”

“那是自然,可东风桃花曲内藏玄机,十分精妙,妹妹要能舞出来再说。”灵致笑开,口气里是不信的意味。

若是能再画一副波澜壮阔的大海送给那人当做礼物她肯定喜欢,灵溪想着,这画她势在必得,便笃定道:“二哥哥只管把曲子拿来,叫他准备好笔墨纸砚等着做画吧。”

兄妹俩谈论着,说笑着,如寻常人家的少年少女一样,乐的开怀,走到殿前却不自觉的都拿出了帝王家的气度。

气场这东西本是骨子里带的,可生在帝王家就是没有也被那权利渲染的有了,灵溪瞬间沉了气,踏入殿内。

兄妹二人低着头,行礼,一套繁文缛节下来,灵溪再抬头,瞳孔里震惊了。

似火的红衣,黑发遮住远山眉,标致到杏眼里是逼人的气势。

是她!她来了,真来找她来了。

这只枯叶赤蝶很有本事,竟能飞进皇城里,又飞到她眼前。

灵溪盯着她一动不动,胸口起伏的厉害,她究竟是谁?她不禁心悸起来。

那人眼里依旧是初见时的傲气,她早该好好想一想这份傲气背后是谁来撑腰。

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靠近,她礼数周全,郑重的向她问好。

刚刚怎么就没叫阿满把她打扮的再漂亮一点,妆浓一些,是不是就能遮住她慌乱的神色。

“嬴玉拜见二殿下。”

转向灵溪时,挑眉,一字一顿:“拜见帝女。”

灵致也是一惊,但顷刻便恢复了只牵动皮肉的笑,真诚的回礼。

灵溪就这样呆愣的站在那,心中一团乱麻,道道都是死结,解不开了,不染一丝尘埃的眸,清澈的,复杂的,怔忡。

“溪儿,怎么这样没礼貌,还不快向天元国的嬴玉郡主问好。”

头顶上是君王深沉凝重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上。

郡主呵郡主,天元国的郡主比她大骊国的帝女又差了几分?

末了,君王威仪气概的补了一句:“这是你王兄的准王妃,你的王嫂!”

灵溪只觉得脑袋里轰鸣一般,嗡嗡作响,她望向父王和站在父王身边板正的大哥,目光又艰难的回到嬴玉身上。

嬴玉,多好的名字。冠上了天元的郡主,大骊的王妃,她未来王嫂的名,更加尊贵耀眼了。

灵溪失笑,哪来的傲骨啊,父亲是骁勇善战的嬴无翳,兄弟阋墙夺位,尝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朝野,生出来的女儿骄傲无敌有什么出奇。

“灵溪!”君王微带怒意。

“妹妹,问好,问好啊。”灵致拐了她胳膊肘,低声喊她。

问好?该问什么才算好。

她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泪,终于沙哑了嗓子喊了声郡主。

嬴玉转身面向威武的帝王,大气得体的开口:“嬴玉初来乍到对皇城上下不太熟悉,可否劳烦帝女带我四处转转呢?”

“也好,你们两个年龄相近,能说到一起去。”君王抬头,吩咐灵溪:“溪儿,可别耍小孩子脾气,怠慢了郡主。”

灵溪也不做声,就这么呆愣着。

她行了个礼,“那嬴玉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她径直走向灵溪,拉着她的手,带她出了大殿。

灵溪一路就这么被她牵着,跟在她身后,嘴唇咬的发白,被她牵着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灵溪看着她的背影越发的心酸委屈。

嬴玉将她摁在一处假山上,四周有山体围着,很是隐蔽。

见她红透的眼圈,嬴玉微微一笑,“怎么,我来找你,你不开心?”

灵溪干笑了一声,硬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松开了咬紧的唇,“我早忘了你了。”违心的说着骗人的话。

“是吗?”嬴玉瞪大双眼,凶巴巴的。

“你怎么不叫我大哥陪你游皇城?”灵溪低头啃手指。

“我想你陪我,不行吗?”嬴玉不假思索。

嬴玉比灵溪要高一些,肩膀也宽一些,额头一路靠下去,要把人逼到墙根底。

眈眈逼人的豹子把小鹿逼急了,灵溪壮着胆子倏地站直了身子,头顶撞上她下巴磕。

嬴玉捂着下巴转了个圈,灵溪趁机逃了,把腿就跑,边跑边喊道:“以后你还你我还我,别再扯到一起去了。”

嬴玉揉揉下巴,唇边浮出丝笑。

灵溪埋着头一直跑,跑的喉咙里泛起腥甜,她停下来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回头,她并没追来。

回到寝殿时阿满正在院子里浇花,阿满一回身,只见灵溪立在门口,失魂的双眼簌簌的落着泪,她喊着阿满的名字,扑进阿满怀里哭的天都要塌了。

阿满心疼坏了把她搂在怀里,眉毛拧着:“刚刚二殿下来送东西,把事情都跟我说了,还顺便带了陛下的话,说是等殿下回来让您把女戒抄一百遍,说您在殿前失了体面,没有天元的郡主得体。”

灵溪没理会,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儿一样,也不停,继续哭,看着架势非要哭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才肯罢休。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此番灵溪算是体会了,她生来性子就这那样,不争不抢,什么名号,地位,钱财,这些她不想要的东西借着恩宠的名硬塞给她,可她活到那么大终于有了想要的,却偏偏得不到。

“阿满,阿满,怎么办,我以后还要日日对着她,看着她跟大哥一起,那我还不如早些嫁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她,嫁给谁有什么所谓呢。”灵溪趴在阿满腿上哭诉。

灵溪是个极聪明的人。她心境平和透彻,皇城内的波谲云诡她看的清清楚楚,一切全凭恩宠二字,得帝王宠爱富贵享之不尽,可君心难测,伴君伴虎,谁都会有一朝失势。所以她从不计较得失,可这一次她确实是没办法看通透了。

她这次不想认命,她想幻想人定胜天,她要是赌上帝女的名,赌上父王都宠爱,到底能不能换取一线机会呢?

阿满叹气,宽慰她:“殿下,你何不趁现在珍惜时光呢,偏等到再无可能的时候留遗憾吗?她现在还不是王妃还是郡主,就爱的痛快一些,拥有过了之后,管她是谁,你守住心里的未亡人就好。”

灵溪从她怀中出来,袖子胡乱的抹,吸着鼻子:“阿满,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放弃,一定后悔一辈子,这皇城瞬息万变,兴许,兴许事情还有转机呢,对不对?”

阿满点点头,告诉她:“殿下,别再伤神伤身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灵溪破涕为笑,囫囵的够来那幅裱好的画,夺门而出,“阿满,谢谢你!”

这才是她的小殿下嘛,悲哀和眼泪不该属于灵溪,她应该要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大骊就是这样待客的?皇城没逛完人先跑没影儿了。”嬴玉踏进了殿门,和匆匆往外跑的灵溪打了个照面。

灵溪一把扶住她的手臂,眼还是红的,却欣慰的笑了:“你来了正好,我刚要去找你呢。”

“不是你还你我还我嘛?你找我做什么?”嬴玉曲起手指敲在她额头上,“走就走,还撞的我下巴生疼。”

嬴玉说着又揉了揉下巴,灵溪“噗嗤”笑了,把裱好的画递到她跟前,“哝,给你的,过阵子我再送你幅更好的。”

阿满迎了出来,不用说她也是知道的,这位的风度跟殿下嘴里的有过之无不及,必定是天元的郡主了,她行了个礼,“殿下,郡主进屋说话吧。”

嬴玉狐疑望着阿满:“我并未自报家门,你怎知我是郡主?”她面向灵溪,“你这里有这样聪颖的人,怎么也带不好你。”

阿满福了福身,“奴婢愚钝,可抵不过殿下日日耳提命面的,奴婢想不认得都难。”

嬴玉斜睨着灵溪嘴角勾了丝笑,“哦?不是说早把我忘了吗?”又凑近了些,饶有兴致的问阿满:“她都说我些什么?”

灵溪绯红了一张脸,忙捂住阿满的嘴,脑子飞快的转,“你,你还好意思问,都怪你父王罚我抄女戒,一百遍呢。”

灵溪撅着嘴:“父王说我失了大骊的颜面,不如郡主得体。”

嬴玉淡淡的说:“你们大骊规矩太多,还怪到我身上来了。”

“反正我是不写的,谁爱写谁写。”灵溪悻悻道。

阿满急了:“那可不行,殿下上次挨的手板都忘了吗?虽然不说重,可养了多久才能拿筷子。”

灵溪低着头,望着手板,忧伤:“你足足喂我吃了一个月的饭。”

喂饭呀,布好了菜,递入口中,是多么亲密的一件事。嬴玉皱眉,虽然转瞬即逝,可玲珑剔透如阿满,细微的情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并非是帝女有心,郡主无梦啊,欠缺了些缘分罢了,一对璧人成了姑嫂,好歹总算也是一家人。

“你都多大人了,还要人喂。”嬴玉心里有气,黑着脸说道。

“反正这次我也是不写的,挨就挨了,我最讨厌写字,还是写这么无用的东西,打就打嘛,反正我有阿满喂我吃饭。”灵溪半撒娇半耍赖的样子,圈上阿满的脖子,头轻轻靠在阿满肩上,甜甜一笑。

这动作如此自然,一看就知道两人平时一定也十分亲密。

嬴玉一张脸更黑了,黑发下的眉要不是被挡着,能夹死苍蝇。阿满急忙把挂在身上的灵溪扯下来,退到一边。

灵溪不明所以,大眼睛很无辜,“阿满你何时那么小气了,我都不让抱。”

阿满暗自腹诽,殿下个没心没肺的,是想让她引火上身么,人家可是郡主,要办了她个小小的婢女还不是轻而易举,嬴玉那个表情明显是想将她除之而后快。阿满听说天元国的郡主跟着她父亲久经沙场,男人都打不过她,手腕狠毒着呢。

阿满打了个寒颤,赶紧找了个借口引开话题:“二殿下今日送来的东西殿下不看一看吗?”

“对了,是东风桃花曲,公子齐做的,他说我要是能舞出此曲,就送一副最最好的画作给我。”灵溪笑说,手臂比划了个大字,偷偷瞄着嬴玉。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嬴玉语气缓和了不少,可脸还是黑的。

“对啊,所以我一定得把那曲子舞出来,你跟我一起看看吧,那曲子被我二哥哥说的可邪乎了。”灵溪去牵了她的手,忽又放下了,脑袋往一边点了点。

嬴玉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带路,阿满等着嬴玉走了才缓缓跟在二人身后,心里想着怎么才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郡主眼神如锋利宝剑,时不时的投过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阿满进了屋把东西交给灵溪,说去准备些茶点,捏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灵溪坐在案前看了半天,这曲子果然精妙,灵溪的音律算不得登峰造极,但她天赋极高,在骊国也是数一数二的,拗口的地方仔细多读几遍勉强能够理解,唯有中间一段,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写错了。

灵溪脸上写满了疑惑,目光直直的,要把竹简看出洞来,可就是这样盯着,也是徒劳,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灵溪上下转转,左右翻翻,她又偷瞄嬴玉,发现那人正望着她,马上坐直了背,咳了咳,继续盯着竹简。

嬴玉一直不做声,就这么抱着臂看着她掩饰局促的小动作,心情十分舒畅。

最后灵溪额头上急出了一层薄汗,嬴玉才淡淡道:“来吧,给我看看。”

灵溪眼睛亮了:“怎么,你也懂音律。”

嬴玉挑眉,轻笑:“怎么,我看着像是不能懂音律的样子吗?”

灵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灵溪把竹简递给她,嬴玉粗略的看了个大概,问道:“你哪里看不明白。”

灵溪凑近她又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脸微微红了,指尖在竹简上画着,跟她抱怨:“哝,就是这里,怎么看都不对嘛,这琵琶该怎么弹才好,都不通的。”

嬴玉皱眉,认真思虑着其中奥妙,灵溪则撑着下巴,歪头打量她,像欣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料,棱角分明,天然野蛮的生长,野性的美淋漓尽致,看着看着灵溪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这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收起了骄傲自信,换上了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目光沉甸甸的落在竹简上,柔软漆黑的发挡在额前,她现在是不是皱着眉呢?好想撩开看一看。

灵溪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她一只手撑着下颚,伸出茭白的手指插入如墨的发,撩开,抚平远山眉,动作悠然自在,仿佛在触摸自己的某个部分。

指腹柔软温和,摩挲着到眉尾,嬴玉一僵,脑海中灵光乍现,错愕的眼换上了欣喜,“这一段,我明白了,是反弹琵琶。”

灵溪盯着她的脸,拿过竹简目光落在字里行间,按照着反弹琵琶的法子去解,一切就都通了。

“嬴玉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她欣喜若狂借着这样的引子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然后又拿起竹简,浓浓道笑意,仔细研读起来。

充盈的怀抱眨眼间抽离,空落落的,有些东西尝到了甜头后就再难放下,如飞蛾扑火一般哪怕知道最后会万劫不复,也贪着靠近火光时那一刻的短暂温暖。

霎时间阳阳光照进屋内,刺痛了嬴玉的眼,案上的人是一朵磊落干净的帝女花,洁白无暇,灵透和煦,只有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明媚的温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洗净杀伐如麻的恶。

“灵溪,我会想到法子的。”她目光如深渊,漆黑寂寞。

“啊?”灵溪愣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侧脸看她,她的喜悦被她眸中的深潭吞噬。

嬴玉正视她的双眸:“我说,灵溪,我一定会想到法子的。”

灵溪会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含着笑说:“我信你。”

她说“灵溪,等着我。”不久她就来了,哪怕是皇城。

她说“灵溪,我会想到法子的。”她一定能想到法子,挣开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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