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时针刚刚跨过十。

李允珍给浴缸放满了热水，在确定水温刚好后，将徐文祖留在了里面。

李允珍“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她领着人进去，把一套奶牛花纹的睡衣搭在了挂钩上。

李允珍“走得匆忙，等过两天有时间了我们就去买衣服。”

李允珍的目光盯得那套过于蠢萌的睡衣一会儿，有些抱歉地笑笑。

她确实有点心痒痒，徐文祖身形单薄，还未完全长开的脸上还是稚嫩。当时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时间实在是紧张，脑子一抽也就买了这样的睡衣。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牵强，不过为时已晚，徐文祖要说不愿意也来不及了。

徐文祖站在浴缸面前，浴室的暖光灯有些刺眼，他抬头微眯着眼睛，在余光里打量着那套挂在墙上的睡衣。

袅袅热气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一团一簇地往上升，所有的一切都落上了一层细软的润。

就连带着徐文祖的眼眸，也是湿湿漉漉的，里面像是浸了块温润的玉。

他不说话的时候，像只懵懂受伤的小鹿。

李允珍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

李允珍“要不……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她妥协了，自己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眼神下心安理得。

徐文祖往前走了一步，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砖隔着鞋也能感受到硌脚。他伸手将没有挂平整的睡衣往下按了按，就像把李允珍心里的愧疚抚平了一样。

徐文祖“不用了，就这件吧。”

说到底，这是两个人相处的第一晚。与生俱来的戒备和警惕还在根深蒂固的作祟，他不想过于麻烦李允珍。

之前的生活经历不允许他对别人产生过度的依赖。

徐文祖“……”

李允珍松了口气，浴室里热气腾腾，连呼吸都带着水汽。

李允珍“那你快去洗吧，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将换气扇打开，呼噜呼噜地声立马在耳边响起。

徐文祖目睹她的离开，直到那扇门在视线里关上。他才转过身，慢吞吞地往浴缸走去。

热水的温度是那种微微的烫，他整个人缩在浴缸的一角，只剩个脑袋在外面。耳边除了换气扇过于嘈杂的噪音之外，只有他动作引起的水声。

他靠着浴缸边缘，脑海里不断地闪过这一天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怪异的情愫顺着回忆一点点发酵，李允珍的形象突然就模糊了。

她没有理由孤掷一注地闯进自己的生活，就像天上难得一见的流星，划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欣喜过后，问题也随之而来。

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徐文祖的眉头皱起，换气扇已经赶不上热气蒸腾的速度了，所以呼吸进入胸腔的空气有些沉重，搅得他有些难受。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出口，多半是每次与李允珍相处的时候，思绪总会打结，理不清。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只能用在与她的话打交道上，其余的，他总是不得门径。

就这样想东想西的打磨时间，直到半个小时过后，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李允的声音隔着门被换气扇过滤了之后送到他的耳朵里。

李允珍“文祖，你好了吗？不要一直泡着，赶紧出来了。”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他又被囚禁在车库多日，身心疲惫。她怕他在里面睡着了。

徐文祖发散的思维戛然而止，他动了动嘴想要回答她。只是浴室不错的隔音效果将他的念头打消了。

于是他站起身，扬起的水珠在空中停留没多久就再次砸到了浴缸里，发出的声音足以提醒外面的人，他已经起身了。

……

十一点整的时候，李允珍已经领着收拾好的徐文祖往他的卧房走。

不长的走廊上装着壁灯，柔和的鹅黄色跟随着他们拖沓的步子渐次亮起，将脚下的路照亮了。

徐文祖跟着她身后，他抬头看着墙壁上像月亮似的灯，突然觉得窗户吹进来的风都是柔和的。

被热水泡过的身体暖烘烘的，疲惫也发涨了不少。他的房间挨着李允珍的，另外一间客房在他的对面。

直到他被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思维好像才跟着反应过来。他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安家了。

一切都回归到黑暗的时候，他窝在被子里，眼睛望着窗外远处的光亮。帘子阻挡了大部分的光源，他能看到的，只是依稀发亮的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