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收拾新家是个费体力的活计，好在李允珍并不缺少锻炼。一个下午的光景，这个原本空荡的钢筋水泥结构，终于有了烟火的味道。

窗户打开着，傍晚时分的凉风带着这个城市夜晚的气息不断地往里跑，与里面的人渐渐融合在一起。

徐文祖坐在李允珍身旁，看着她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神色放松。随着呼吸进入胸腔的，是满满的只属于李允珍的味道。

他小小的心脏将血液送达到身体各处，就这样每秒进行许多次的机能，却让他感觉身体里都有了她的印记。

一个甜甜的，温暖的烙印。

……

李允珍掐着点带着徐文祖下楼吃饭。

小区的建筑半旧半新，商户早已安定下来许多年。凭着顺其自然，两人漫步十分钟后在一家餐馆落了座。

餐馆的装潢谈不上什么设计，只胜在简单干净。两人坐在角落里，身后的墙上贴着各种广告。头顶白炽灯年头多了，似乎蒙上了层灰尘，连带着灯光也加了个滤镜。

十多张的桌子已经陆续有了客人，在两人落座不久，就有个中年大婶带着满面笑意，拿着张菜单跑了过来。

大婶“吃点什么？”

李允珍接过边角已经卷起的菜单，看着上面写得不甚好看的菜名，嘴角上扬。

大婶“我看您第一次来吧，我老公的海鲜汤和糖醋肉最拿手，你可以尝尝看！”

大婶看着两人面生，特意提醒道。

李允珍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徐文祖，见他没意见，也就点了点头。

大婶“哎呦，这小孩长得漂亮！是弟弟吧，两姐弟都长得标致！”

大婶平日里喜欢聊天，开了家饭馆更是热情，跟顾客打得一片火热。

李允珍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她口中的姐弟关系。

李允珍“麻烦了。”

大婶拿着菜单，周围的人都熟络地同她招呼，坐在平日的老位置上，开始讲述着平凡的一天。

李允珍在考试院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徐文祖的口味猜不出个七七八八，似乎性格深沉的人几乎没有口腹之欲。

而现在孩童时期的徐文祖感觉呆呆的，递给他什么他从来不挑，慢吞吞地总能吃下去不少。李允珍因此也没有发现他特别偏爱什么食物。

十多分钟后，晚餐被端上桌了。白瓷具里盛着各种被烹饪过的食材，没有夺人眼球的摆盘，只是分量很足。

相对封闭的餐馆，门口的风被人群挡去了七七八八，坐在里面的两人面上已经有了些热。李允珍将菜往徐文祖那边挪了挪，递给他碗筷。

李允珍“今天忙了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你多吃一点。”

坐在对面的人看着冒着一点尖的白米饭，点了点头。

周围充盈着嘈杂地说话声，此起彼落，李允珍的音量平日里高了不少。

徐文祖“老师，我们还回去吗？”

徐文祖的声音隔着周遭的喧闹，被剥去了外衣。落入李允珍耳朵里的，只是一点轻微的响动。

李允珍的铝制勺子微微一顿，落在白瓷碗的边缘，随即响起一声清脆，与这周遭的喧哗全然不同。

李允珍“你呢？”

她放下碗筷，面色严肃。

李允珍“愿意跟着老师一起吗？”

徐文祖也学着她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放下手里的筷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头顶投下一大片鹅黄色的光。两人眼底落下的阴影被其他的情愫冲散了，引人注意的只能是沉默的面部表情。

徐文祖的手挨着白瓷碗，透过碗壁传到皮肤上的略微烫人的热迫使他不得不分神。

李允珍“之前一直忙着，都快要忘了问你的意见。”

李允珍似乎看出的他的窘境，伸手将白瓷碗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李允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陪着我。”

她顿了口气，面上开始扬起笑意。

李允珍“我们一起生活？”

正好她人地生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牵挂。

徐文祖似乎被她的眼神灼伤了，心底升起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他低头望着那碗与自己手臂还隔着一点距离的米饭，思维有些涣散。他尝试着吸一口空气，但进入体内的，全是桌上的饭菜香气。

烟火的味道。

这是他许久未曾触碰过的经历，跌落在黑暗的泥泞里，满身恶浊，却对光明心生向往，贪婪一抹亮色。

他隔着灯光和周遭的忙乱看她，最后也同之前在车库里抉择一样，抓住了她抛出的绳子。

李允珍看着他的头往下点了点，耳侧的碎发跟着在空中打了个圈。

她急忙错落开视线，伸手给他盛汤。

白玉似的汤面上飘着几颗绿色的葱花，徐文祖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暖意从喉咙一直弥漫到胃里。

老板娘经过这里，好说歹说放下了盘刚刚烤好的小蛋糕。

李允珍看着盘里整齐摆放着的四个杯子蛋糕，上面印着憨憨的小熊。

老板娘说了，小孩子最喜欢这些。

她伸手捏起一个，放在眼前细细地瞧了好几眼。她微微侧脸，将对面安静喝汤的徐文祖与这小熊放在一起。

许久过后，她笑着将那枚小孩子喜欢的小熊蛋糕放到了徐文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