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未停,三人将尸体处理完以后回到考试院已经是一十点了。
大婶还坐在大厅,涂着自己的指甲。
严福顺“清理干净了?”
她朝着自己涂好的指甲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问着刚刚进屋的三人。
卞得秀“处理好了。”
卞得秀回答。
严福顺“以后收敛一点,在外面做风险太大。要是引起警察怀疑,那我们可就完了。”
虽然她和徐文祖一样不满几人今天过激的行为,但也没有阻拦。
对于上了瘾的惯犯,安静这么长时间也实属不易。
三人都低着头,顺从地点点头。
洪南福“不过,302的是不是该动手了?”
洪南福微微抬头询问她的意见,不难看出,他很兴奋。
严福顺“怎么,302干了什么?”
严福顺欣赏着自己的指甲,问道。接着开始涂另一只手。
卞得钟“嘿嘿嘿……她,看到……看到我们,处理尸,尸体了。”
卞得钟大张着嘴,笑得有些吃力。
说完这句话,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准备接受她的教训。
她微微一愣,血红色的指甲油溢出一笔,涂在了她的手指上。
严福顺“被发现了,那为什么不直接一起干掉。”
她眉头紧皱,面部表情有些失控。想想刚刚李允珍进门时的神情,严福顺有些摸不着头脑。
洪南福“……”
三人支支吾吾地,没有谁站出来准备回答她。徐文祖的手段,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但眼前的大婶也不是省油的灯。三人夹在中间,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严福顺那双不大的眼睛往他们身上一瞟,便了解了他们心头所想。
严福顺“这么晚了,回去吧,身上都湿透了。”
她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起身拿着指甲油回屋去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倒是不知作何反应了,那表情,看得他们心里直发毛。
这种内部矛盾的延伸,最容易波及到的,就是他们自己。所以,一开始就选择强的一方很重要。
于是,三个人各怀鬼胎,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在严福顺的后面回屋了。
……
凌晨三点,持续许久的雨水终于是停了。外面的一切都很寂静,除了一两声野猫野狗的叫声。
305的房门此时正开着,从外面只能看到一丝昏暗的灯光打在地上。
屋里的桌子上放着几颗清洗干净的牙,它们的周围都是摆放整齐的打磨器具。
徐文祖坐在椅子上,手里已经是一枚成形的“戒指”,他正戴着手套往内环刻上受害者的名字缩写。
这个环境安静而诡异,走廊的墙上倒映着他被拉长的身影。弯着腰的模样,像个沉睡的魔鬼。
严福顺“怎么还带到家里了?”
严福顺虽形体臃肿,难以想象走路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此刻她依然穿着白天那套衣服,站在门口,看着徐文祖。
他没有抬头,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
徐文祖“大婶好像失眠了。”
那低沉沙哑的声线轻轻地落下,就像空气中飘起的羽毛被蜘蛛网截胡,就这样不高不下,悬在半空中。
严福顺心里的警铃又开始响起。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甚至于是自己把他一步一步拉到地狱的。
但养狗还能反咬自己一口,更何况是个恶魔。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越来越难以掌控徐文祖了。
严福顺“这雨下了一夜,突然停了居然还不适应了。”
她笑道。
徐文祖听了便听了,却没有回应的动作,手里依然小心翼翼地完成他的作品。
严福顺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屋子,桌子上有瓶已经快要完全干枯的花,吸引了她的视线。
严福顺“我听双胞胎说,302看到他们杀人了,是你带她回来的。”
他点头,承认了。
严福顺“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还要留着吗。”
她笑看着他,话里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陈述。
徐文祖“大婶,”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终于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徐文祖“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徐文祖“欣赏别人慢性死亡的过程,才是欣喜若狂啊。”
他就这样戴着手套,轻轻地抚抚摸着玻璃瓶里唯一一朵还算新鲜的花。话音刚落,花便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了。
现在,玻璃瓶里全是干枯的花枝,萧瑟苍凉,面目全非。
严福顺瞧着男人眼底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的笑意,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
第二天一早,考试院出奇的安静。
太阳刚刚冒出头,昨晚留下的雨水还未干透,藏在树叶里一闪一闪的。
徐文祖站在天台上,他身后只一步远的地方是卞得秀。
卞得秀“302的情况,大婶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他对徐文祖抱着畏惧感,说话的时候低着头。
下面是考试院通往外面世界的街道,现在已经过了清早人群拥挤的时间。街道两旁大多还是住户,少有的商店已经开门了,街上走动的熙熙攘攘的人,大多数是老人。
徐文祖的视线追随着李允珍,一直走到街道中央,身后是那只如影随形的橘猫。
李允珍手里挎着帆布包,独自一人往前走去。这段无人的街道,在天台两人的眼里,感觉她正在走向暗无天日的深渊。
徐文祖“303如何了?”
他面无表情,视线依然在街道。
不知在哪个时间,李允珍身后不远处尹宗佑已经赶上了她。
卞得钟看了眼街道上已经并肩而行的两人,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卞得秀“大婶说还需要一点时间。”
徐文祖收回视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
尹宗佑“李允珍小姐,昨晚看你脸色不太好,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尹宗佑深深地看了眼身旁的人,有些担忧。
李允珍“没事。”
李允珍笑笑,摇了摇头。
李允珍“只是和徐医生发生了一些争执。”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身边人已经恢复如常,昨晚的事应该没有影响她。
尹宗佑“你和305客房好像关系很好。”
李允珍“不说他了,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搬走。”
李允珍看着他的眼睛,能从里面感受到恐惧,深深地恐惧。
李允珍“时间好像不多了。”
尹宗佑的瞳孔缩了一下,李允珍的话,他愿意相信。
街道两旁的住户区不断地传出声响,咚咚咚好几声连在一起,有些打乱他原本就打结的思绪。
往前走了一会儿,空气中开始飘起食物的香味。
李允珍用脚尖碰了碰琳娜的尾巴,示意它走得快些。接着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尹宗佑。
李允珍“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
李允珍选的餐厅比较偏僻,人不多。一间只摆了三张桌椅的屋子,装潢是柔和的暖色调。
原本已经在柜台快要睡着的服务员,被他们进门的声音吵醒了。他随即拿着菜单,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了最后一桌。那里靠窗,视野还算开阔。
两人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些,服务员记下后便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了。
李允珍“这里是我经常来的一家餐厅,食物的味道很不错。”
她端起水杯轻轻地抿了口,冰凉的水顺着食道进入胃里,她微微皱起眉头。
尹宗佑有些顾忌地四处张望着,紧张地搓了搓手心。
李允珍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
等了大概十分钟,东西已经上齐了。
尹宗佑“李允珍小姐你不打算搬出去吗?”
餐具触碰碗碟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传开,尹宗佑想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琳娜绻着身子趴在她的怀里,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李允珍笑着摇了摇头。
这让他更加的困惑了,在尹宗佑的认知里,李允珍是个画家,而且看样子不像没有钱。
尹宗佑“你不怕考试院那些人?”
这是他今天抛出的第二个问题。
尹宗佑“我总觉得,要是再在那里住下去,我快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愤恨,但又带着无措。
李允珍“你觉得考试院那群人,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而作恶,还是别的什么?”
她停下吃饭地动作,勺子轻轻地放在一旁。
李允珍“你不是一直觉得他们在四楼杀人灭口吗,在我住进来之前。”
尹宗佑沉默了,大多时候他的恐惧确实来自于他们一些奇怪的动作。但面前的这个女人,好像从来没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恐惧,至少在他知道的情况下。
尹宗佑“我觉得他们已经不是无法控制内心了,而是习惯性的杀人取乐。”
他胃口并不好,点的东西也没有动两口。只要一说起考试院,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自动的进入防御状态。
李允珍“徐文祖呢,你怎么看他?”
李允珍递给他一杯温水。
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尹宗佑“他应该是考试院里,最恐怖的人吧。”
李允珍“的确,可怕又可悲。”
尹宗佑“可悲?”
她伸手摸着琳娜。
尹宗佑显显然不同意她的看法,
尹宗佑“被他害的那些人才是真的可悲。”
李允珍“人性善恶同居,”
她笑笑,不打算反驳他的话。
李允珍“一个人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
李允珍“尹宗佑,”
她变了种情绪,像黑夜里的鹰,紧紧地盯着他。
李允珍“现在你还能保持你心中的善吗?”
这个世界,本就是个邪恶的地方。
尹宗佑“什么……”
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允珍“徐文祖不放过你,无非就是你身上带着太多的挣扎。”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李允珍“所以,结果取决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