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允珍惊醒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没有开灯，虽然看不清，但是她像往常习惯那般抬头，却没有看到窗户。她立马清醒了，也不敢发出声响。

进入xiong腔的空气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她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动作，指尖细细地磨着把手上的纹路。

睡着的时候躺在ch上，醒来却坐在椅子上。这落差，让人心底发怵。

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在自己家里，至于是不是梦，她还不清楚。毕竟这环境，有些熟悉。

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她自己听得到的心跳声。

她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摸索到了放在桌子角落的一盏台灯。

“嗒吧”一声，黑暗瞬间被暗黄的光覆盖了。

只是这灯未免过于暗淡了些，只是看得清屋子大概的布局而已。

她依旧坐着，视线渐渐将眼前的景象看过之后，心跳也渐渐乱了。

她缓缓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旁边。昏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一点地方。

紧接着她伸手在墙上面寻找着，直到指腹摸到一处不平，她才停下。

她俯身靠近那里，从那个小孔里看到了对面房间昏暗的灯光，反射的光点揉进了她的眼里。

她的手渐渐握紧，赶紧收回了视线。

自己身处的这间狭小封闭，和监狱有得一比的屋子，她已经和心底的人划上了等号。

没人愿意在房间里只放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还在墙上凿个孔，时刻观察隔壁房的人。

除了徐文祖。

她的呼吸出卖了自己，手心也多了一层黏腻shi润的汗意。李允珍掐了自己一把，当痛感清晰地传来时，她的心也跟着凉了。

过与静谧的环境，总感觉在某个角落会窜出个人，手里拿着斧头。

……

她只能庆幸自己醒来的时候，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在，不然现在自己已经在乱葬岗的路上了。

最终她还是熬不过心底的惧意，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怕一个不小心碰见徐文祖回来。

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之后，她望了眼漆黑的走廊，趁着没人，急匆匆地跑向302。至于为什么是302，她也不知道。

只是在她转身关门的瞬间，313的门口，突然出现了半个人影，盯着她关上的房门，嘴角上扬。

……

直到ch头闹钟响起刺耳的声音，走廊上也响起脚步声，她依然没有从混乱中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允珍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严福顺“允珍小姐，我看这时间有点晚了，上班快要迟到了吧，我来叫叫你。”

开门之后，严福顺站在外面，手里端着洗漱用品，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她。

破旧的楼道各处开始传出声响，考试院的住客看样子都起了。李允珍侧身往走廊看了眼就缩了回来。

李允珍“谢谢大婶，我今天请假了。”

严福顺“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严福顺“昨晚睡得好吗？”

她上前一步，拉住李允珍的手，关切地问道。

李允珍笑笑，不着痕迹地挣脱了。

李允珍“没事，就是没有灵感，准备歇两天。”

严福顺“哎一古，画家最重要的就是灵感了。”

她拍了拍李允珍的肩膀。

严福顺“那你好好休息，待会儿过来吃早饭。”

李允珍看着她端着水盆走进了洗漱间，细细想想她刚才的神色，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

大厅内，她被大婶热情地迎着坐下了，身边是时不时对着自己傻笑的卞得钟。

已经不知修了好几次的桌椅，坐下都会发出声响，也叫她的心跟着颤了颤。

大婶在灶台忙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三明治。

严福顺“我的手艺啊，就会做这几样，允珍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大婶说着就往她手里塞了最大的一块三明治。

身边的得钟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还没吞下去就开始傻笑。声音断断续续的，听着实在不讨喜。

大婶伸出手就打在他胳膊上。

严福顺“别把允珍吓着。”

李允珍趁着旁人不注意，将三明治里里外外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咬了口。

大婶是个典型的话痨，拉着李允珍从天南聊到地北，内容话题不限，什么都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严福顺“哎，徐医生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我都没有听到动静。”

原本安安静静听着的李允珍，被这句突然cha进来的话吓了一跳。她低头盯着牛奶，一言不发。

徐文祖视线淡淡地扫了眼那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牛奶里的人，伸手从她面前拿了块三明治。

徐文祖“今早凌晨回的。”

说完就踩着步子绕到她身后，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严福顺“哎一古，少喝点冰的吧，大早上的。”

大婶十分嫌弃地看了眼他手里的水，尔后眼里又带着笑意。

严福顺“你还没见过允珍吧，昨天刚住进302的。”

李允珍好歹也是个警察，伪装能力自然比一般人强一些。

她从牛奶中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对面的男人对着自己笑了笑。

这就算是认识了。

严福顺“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徐医生？”

大婶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三明治。偶尔得空了想起来如今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便问了句。

徐文祖顿了顿，细嚼慢咽将三明治咽下去了。沉默好一会儿，在场的人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之后却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徐文祖“今天整理一下屋子。”

大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李允珍，眉头一皱。

严福顺“难道进老鼠了？”

李允珍面上风平浪静，甚至是喝了口牛奶，装作认真听他们聊天的样子。

徐文祖突然笑了。

徐文祖“或许吧。”

说完拿着水就离开了，桌上的碟子里留着那块只咬了两口的三明治。

严福顺“哎一古，真是浪费粮食。”

大婶一脸嫌弃，起身去收拾残局。

全程李允珍都很好的当了个倾听者，目不斜视，心安理得。

外面嘈杂的吵闹走动声，才最是能提现她内心的焦急程度。

……

302房间内桌上和墙角堆放了许多画材，将这个原本就不太大的空间填得更满了。

李允珍坐在ch边，心里有些发难。自己现在的处境难得让她头疼，只要稍稍一闭眼，脑海就像放录像带似的，无限循环着刚才在大厅吃饭时，徐文祖伸到自己面前拿三明治的手。

苍白修长，青黑的血管清晰可见……

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类似于时空穿越的想法过于天马行空。

徐文祖临走前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无时无刻都在给她敲响警钟。

在墙上那个摇摇摆摆的时钟晃悠悠地走到十点的时候，她起身拿着桌上一个已经空了的暗红色保健品瓶子出去了。

……

李允珍在305门口站了一会儿，其间得钟和得秀从自己面前过去，脸上带着让人心里不舒服的笑意。

陈旧的木门发出微颤的一声响，漏出一条不宽的空隙。

阴冷的空气在她的小腿处绕了一圈，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徐文祖出现在门口，深邃的眸子将她打量了遍，缓缓开口道。

徐文祖“李允珍小姐有事？”

听上去明明是句带着柔意的话，嘴角依然是浅浅的笑。

李允珍眉头微皱，觉得他的笑容就像刻意计算过角度，稍稍往下一点，就是疏离和冰凉。

李允珍“……”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

李允珍“我昨晚梦游，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李允珍停顿了一会儿，想要从他的面部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不过可惜，除了笑意不达眼底外，她分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徐文祖“所以？”

313房里的电脑放着东西，门未关。嗡里嗡气地传入她的耳朵，听不真切。她的思绪跟着他带着趣味的语气绕了几圈，组织措辞。

李允珍“我可能……走错了房间。”

她看着他眼底愈发浓厚的冷意，连忙开口。

李允珍“不过我没有碰里面的任何东西，除了……那张椅子。”

实在没有说服力，那些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她确实不会去碰。只是对于一个领地意识超出常人许多的人来说，自己的做法无异于虎口拔牙，通俗一点就是在找死。

徐文祖听着她已经低下去的声音，眼里没有掩饰的神色有些晃了他。一天之内，这是自己第二次见她。

徐文祖“所以你就是那只窜进我房间的，老鼠。”

他眼里的冰霜过重，压迫感接踵而来。

徐文祖“我建议李允珍小姐去看看医生，”

他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子伸手将她背在背后的瓶子拿了过来，起身时，在她耳边轻笑道。

徐文祖“梦游可不是个好习惯。”

李允珍脑袋“嗡”地一声，彻底死机。

鼻尖萦绕的冷清还未完全散去，她伸手摸了摸，想要将残留的存在感驱赶。

徐文祖细细地看了瓶身后，递给她。

徐文祖“李允珍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在喝保健品了吗。”

李允珍心里哀叹，倘若自己不知道这考试院里的情形，她当真会以为面前这个人最多城府深，不会上升到让人害怕远离的地步。

她微微侧头轻咳了声，掩饰眼底的尴尬。

严福顺“允珍也在这儿呢。”

大婶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严福顺“我给你找来了老鼠药。我之前房间里也是，一到晚上就不安宁。”

李允珍往旁边挪了挪，低头看着她手里的一小包东西。

徐文祖将瓶子塞到大婶手里，面上的笑有几分难言的意味。

徐文祖“大婶，以后这种东西还是别给李允珍小姐了。”

接着，那道门就在她们眼前关上了。在这谈话的十多分钟里，李允珍丝毫没有看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