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也渴望念书。
北魏民风开放,女子学堂并不罕见,但仍是大家闺秀的天下,我窥不得其中,于是愈发心生向往。
我一直认为,学堂是个很神圣的地方。
所以在进去的那一刻,当我我听得整齐划一的铿锵声。
我吓了一跳。
那是拔剑声,有很多人在这里,很多训练有素的人,像墙上的一道道黑影,暗暗潜伏。
方非蕴见我瑟缩一下,低声道:“附近有铁铺,收拾铁器呢,没吓着你吧?”
我复杂的瞥了她一眼。
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忽然有点不想往前走了,我有点害怕。
今夜月光明亮,洒满大地,唯独这会书斋阴暗,凉飕飕的。
我艰难吞了口口水:“非蕴小姐,我能不去了吗?”
方非蕴斜着瞅了我一眼“你不想见沈迩了?”
我停下脚步:“我还是等他回去好了。”
方非蕴轻浅一笑:“也好,不过…”
我望着她。
她的脸在昏暗的廊下有些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眼睛,明亮极了。
她停下话头,静静的看着我。
我不是个好奇的人,此刻却忍不住被她这种说一半的行为逼得有些烦。
“不过什么?”
“不过…你不想见见…”方非蕴似笑非笑:“让你嫁给沈迩的人吗?”
让我嫁给沈迩的人。
我望着窗边静坐的人,他看上去至多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身量高挑,略显单薄,他慢慢的饮酒,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元元,是你?”沈迩听得我的脚步声,急步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方非蕴,很好。"极其寡淡平静的嗓音,出自那个倚窗背对我的少年,语速缓慢却阴森,听得我心中一震。
我看的真切,方非蕴竟是腿一软,像是要险些跪下去。
“我们先出去吧。”沈迩蹙眉,低声道:“阿端,莫要节外生枝。”
阿端。
谁是阿端?
沈迩并没有回答我。
我心中微怒,在长廊上走的飞快,“方非蕴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让我嫁给你。”
沈迩牵住我的衣角,磕磕绊绊,艰难的跟着我的脚步,他略显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请你相信我,元元。”
我猛地停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朱元儿就是个替代品,沈迩也不是个单纯的瞎子,对吗?”
沈迩那双漂亮的眼眸空洞了一瞬,终是无力的垂下眼睫,他喃喃道:“你不是替代……我……”
我为自己的心痛和愤怒感到震惊,当初说好了,我们不过是表面夫妻,我不奢求他爱我,我只是为了钱,我也早就知道他喜欢的另有其人,他如果想纳妾,我甚至可以替他张罗。
早就这么想好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这么伤心,方非蕴都知晓他的事,我却一概不知。
甚至每次他叫我元元都让我感到无比的难受憋闷。
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深呼一口气,低声道:“算了,木已成舟,再计较是谁拉的红线也没有意义了,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了。”
我和沈迩冷战了十天。
话仍在讲,我却总是敷衍以对,久而久之,他也沉默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缠着白绸,静静的躺在我身侧。
已经是夏初了,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他却很少再摘下白绸。
这是他的壳,是他的防备,更是他的安全感。
这些天他再也不敢提及有关圆的东西,甚至还开始管我叫娘子。
我的心里长了一根刺,他却又替我种下了一朵花。
他让我时时酸涩,又恨又怜。
我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放在嘴里狠狠一咬。
沈迩眉头微蹙,薄唇轻张,泛着某种诱动人心的光泽。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稍稍提动一下,我悄悄的屏住呼吸,凑到他的唇边。
“元……娘子…”沈迩尚未说完,我低下头去,轻轻含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