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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芳华

天官之葵藿倾阳

雨中的永安是淡绿色的。

雨水落地溅起草尖飞漾,青苔碧藓在水洼里飘荡,风儿扫下的嫩叶新花瞬间和着水与土零落成泥,却因为浓郁的春日气息丝毫也不觉悲伤。

少年在她步入雨中的一瞬举起了伞。谢沁凝偏头一看,那是一把陈旧的红伞,伞面颜色已经暗沉,但因为是上好的绫罗所制,愣是没有破漏。伞和他苍白的手漆黑的衣很不相称,但狐面上的红线殷如血痕,与那红伞倒甚是相宜。

他很高,谢沁凝这才发现,这少年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为使雨滴不要趁着伞缘与她头顶的这段距离沾上她,他手中的伞倾角十分明显,前沿的红布已将她视线挡了一半。探头去看,小黑整个肩膀和小半头脸都露在雨中,水顺着他鬓角碎发流下,一滴又一滴。

谢沁凝无声地勾起嘴角,伸手扶正了伞。鬼的手应该很冷,她覆上去时却没有感到冰凉,在这正当春的季节里,两只叠在一起的手却一般冰凉。直到碰上他干燥的皮肤,她才发觉自己手心沁满了汗,于是只轻轻一扳他手,就立刻放开了。

谢沁凝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先走吧。这一路,多亏了你。

谢沁凝转过头,冲他风淡云轻地笑。

那笑容不知怎的刺痛了他的眼,小黑猛地揽回了她即将收回袖子的手,压在伞柄上,紧紧握着。面对少女撑大的、满怀茫然疑惑的眼,他又缓缓放了手,垂眼道:

红红儿我愿誓死追随殿下。

谢沁凝多谢,但不必了。前方再无难事,我一人走便足矣。

他猛然跪下,左膝重重落地,握伞的手却依旧稳稳高举,红伞像一朵失色将萎的大花般开在她头顶。

红红儿我愿誓死追随殿下。

谢沁凝眨了眨眼。

雨丝如幕,在两人之间铺展。他们都看不大清对方的脸,只是四目相对,无言了很久。

谢沁凝沉默了。

再开口时,她忽然一改温柔语调,活泼松快的尾音带起一点调侃味道。

谢沁凝你之命早已负黄泉,谈何誓死?

她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拂去冰凉水珠,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狐狸。

她另一只手探向腰间,连着鞘拔出长剑,小指顺带勾起了一块令牌,俯身递给跪在地上的少年。

谢沁凝你去替我将这剑交予我父皇母后吧。

她指尖在剑鞘边沿轻轻摩挲了一下,似是留恋那些个斜剑指月潇洒恣意的日子。

这剑很冷,触手生凉。

谢沁凝告诉他们,剑在,人在。

她浅浅勾起的笑容里,浸满说不出的柔和。

像是一弯,未曾圆满便已要陨落的新月。

小黑用撑伞之手的臂弯和另一只手接过了剑,低下头去。

红红儿是。

谢沁凝转身,脚步欲抬。

红红儿殿下!

他突然扬声高喊。

她闻声回头。

他的伞依旧举在半空,未曾偏移半分。

红红儿殿下,带上伞吧。雨很大。

她一弯眼睛,接过那伞。

谢沁凝多谢。

谢沁凝漫步在雨中。

她走过长街小巷,狐裘下摆在混着水的土地上脱曳,艳丽的颜色吸引了街边百姓的目光。在永安,一身昂贵的狐裘就可以判定她定然来自异乡。

她在众多视线中脚步自若,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斗笠纱帘遮住半张脸。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伞了,似乎是因为有了一顶出门在外必戴的斗笠,再撑把伞总觉累赘。

伞布虽然老旧,可上好绸料蹭过指尖的感觉依然叫人不忍放手。

不重要人物小姑娘,衣服沾上泥啦!提一提吧!

老大爷嶙峋瘦骨上蒙着一层松垮垮的满是斑点的棕皮,笑起来时满脸的褶子几乎能铺出张一尺见方的毯子,可声音却爽利的很,一看就是在田间唱了半辈子的丰收号子。

谢沁凝不要紧!

她也扬声回复。

不重要人物啊哟,怎地不要紧?这样好的衣裳,你爹娘多辛苦才挣来得呀,就这样毁了!姑娘你哪里来的人呀?这么大的雨还赶路,况且这天可都入夜啦!

大爷推着一辆带顶棚的木头校车走上前来。

谢沁凝您这不也在外头忙着?

她看了一眼车上扎着的糖葫芦。

不重要人物我这不也要收工回家啦?要不你也上我家躲躲吧,这雨眼看就要大起来啦!自从咱永安国建起来,这里的雨就越下越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方呢!

谢沁凝多谢您好意,我这边还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

谢沁凝笑着回话。老人本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屋舍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长呼,他便收了话语,冲她露出一个隐含几分幸福的笑。

不重要人物我家老太太喊我啦。小姑娘,你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斜斜脚,这边的路都是压平了的土,雨下大就是条泥河。这糖葫芦送你,路上小心啊。

大爷拔出车上最后一根糖葫芦,笑眯眯地递给她。

谢沁凝多谢。

她也笑眯眯地接过。

他扭头抻着嗓子也喊了一声,在雨里急匆匆地跑向自家房屋。

谢沁凝转过身,看着老人推着车费力地在泥泞的路上迈着步子,直到他推开街边的一扇门,满头银发的女人迎了出来,帮着他把小车抬进门。

雨很大,风声水声埋没了人声。谢沁凝看着两个人的嘴一动一动,笑吟吟地交谈。

刚才我遇见了一个小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

是么,比王家的阿嫣怎么样?

比王家姑娘还好看呢!啥时候咱家老大也能找一个这样的媳妇,我是做梦都能乐醒。

漂亮也没用哦,你看那嫣丫头整天看人都拿下巴看的,能要得么?

哪能,那小姑娘可和气得很,说起话儿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家里出来的。

啥时候咱家二丫头也能有那仪态,多好。

你看,那小姑娘在那边呢!

大爷一回头,忽然看见了她。

两个人一起向她挥手。

他们分立在小车两侧,都冲车子的方向倾着身,挥起手来,就像比了一颗圆满的心。

谢沁凝也笑着向他们挥手。

老大去山上拾柴禾,怕是都泡了汤……

小二今儿个绣出来的纹样可真好看,你快来……

时间在两个老人双唇一动一动中拉长。

他们可真幸福。

幸福到,丝毫感不到时间的流逝,今年久旱,明日涝灾,无论草木是枯是荣,他们似乎总是如此。

悠悠,长长。

雨,真的越下越大了。

谢沁凝走在路上,周围已经没了人影,鞋上满是泥,空中闷雷滚动。

她走着,走着。

路越来越宽。

原先一栋挨着一栋排成两行的住房不知何时零落起来,没了街的形貌。四下一望,虽说雨幕有碍视听,但也能看见周围的空旷,前方房屋再度罗列成行,此处大抵是个广场,中间有个浅浅的土台。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兀地响起。

白无相你来了。

谢沁凝的步子依旧不疾不徐。

白无相怎么空着手呢?

白影无声无息地飘到了她身前,语带戏谑,却又有一种诡异难言的宠溺。

他手里托着一把剑,无鞘,纯黑,剑心一道银白纤长。

白无相不过,没关系。

他柔声道。

白无相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白无相来,拿着它。

白无相你就能复仇了。

它双手握着那剑,向前递出。尽管隔着一层面具,她依旧感受到了那殷殷的目光。

她嘴角勾起一个不带感情的弧度,纯粹为了舒活舒活面上肌肉而笑似的,伸手,握住了那剑柄。

下一秒。

她的手腕毫无征兆地一抖,长剑正正刺入白无相胸口。

谢沁凝白无相。你给我记好了,我的仇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她的声音,也很柔和。

她唇角的笑突然鲜活了起来,连带着眼眸也灼灼如星,自永安庙中醒来以来,这般恣意明艳的笑容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一下子略显憔悴的脸庞都添了几分红润,仿佛又是深宫之中,正值芳华的嫡长公主。

白无相似乎怔愣了一瞬,随即不可抑制地勃然大怒。

白无相你这个废物!废物!冥顽不灵的废物!

谢沁凝已经拔出剑轻捷地后退数步,笑得揶揄。

谢沁凝这么轻易就能动摇的,才叫废物吧。

谢沁凝白无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懦弱无能,令人作呕的废物。阴沟里爬出来的蛭都比你光明磊落,得人欢喜。

她的话像是淬了毒的蜜,又像是含了蜜的蛇。话语自是极恶毒的,可她的语调平静,常年练歌的嗓子那么动听,说起这话来,几乎是醉人的。

白无相似乎恢复了镇静。

它说:

白无相公主,你没有退路了。

白无相你摸摸你手里的剑,感觉到你亲爱的臣民们刻骨的怨愤了么?

白无相只要我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破剑而出,让这永安城中的每个人感染疫病。

白无相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幸免于难——代价是你的一切。

它仰面摇头,声音里满是得色。

白无相公主,你很聪明,不像你那愚蠢的兄长。

白无相你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不是么?

谢沁凝同样仰面摇头,笑了起来。

谢沁凝白无相,你也很蠢。

谢沁凝既然你已经策划好了一切,那么这剑是不是在我手里,又有什么两样?

谢沁凝白无相,永安突现人免疫,十室十空,这不是我干的。

白无相声音阴狠。

白无相这就是你干的。公主,你以为你能违抗我吗?你以为会有人信你吗?

谢沁凝那么,你是准备强造证据,嫁祸与我了。你当然可以,白无相。你很强,你太强了。即使再过三百年,我也不可能打败你。

谢沁凝但是,你不想毁了我。

谢沁凝白无相,这对天下人而言,是滔天巨浪,可是与你而言,这什么都不是。亦或者,这是败笔,是你一辈子都咽不下去的遗恨。

她的语调逐渐急促起来,随着雷声一起动人心弦。

谢沁凝你没有打败我。你费劲心机穷极力量,也败得狼狈不堪,败得丑陋无比!

谢沁凝白无相,你是很强,你可以轻易左右我的人生,夺取我的一切——但我也同样,同样,看透了你的弱点。白无相,你真可怜。我尚有可被夺走的东西,而你一无所有。你夺去我的一切要废那么大的劲,而我毁掉你,只要一句话而已。

闪电划过天际,照得她神采飞扬。

谢沁凝白无相,我看不起你。自始至终。

它扑了上来,动作迅疾无比,而她早就料到一般迅疾闪避,犹在笑着。

谢沁凝而我要你永生永世堕入泥潭,不得救赎,痛苦难当,也不过只要一条命而已。

她对着天空,举起了剑。

闪电自云中落下,正正劈入剑心。

谢沁凝白无相,今日我死,你也必亡。能杀你的人,在八百年后等你。我等着,等着你堕入无间的那一天。

冤鬼在空中扭成狰狞的黑云,编出五官形貌。

她一手握着那伞,在雷光之下的广场上,舞起剑来。

身姿灵动,盈盈若舞,却又风骨凌厉,剑气铮铮。

曾忆年少时初次摸剑,得要双手才能提起来,握着长剑艰难转折,旁人笑她长发铺面像个疯婆。

御花园中有个摘月台,她每晚都被国师拎去练剑,他在东南角站着,西北角是谢怜和宫中一众皇嗣,西南角父皇母后挽着手,东北角清菱清萝大声助威,台下众宫人提着灯来观,她练一次剑,每每竟要兴动半个皇宫。

五岁那年她在母后诞辰宴上献舞,六岁换了丝竹,七岁捧着琴跳,八岁手里的琴便变成了剑。彼时她已能轻松提起剑,一招一式风采逼人,惊才绝艳,名动九州。

儿时带着妹妹溜出宫玩耍勿入了林中福地,自此她日日来此练剑,剑气从生涩凝滞到流转自如,剑招从生掰硬套到自有参悟,洞中阴寒灵气锻得她剑也常年冰凉,月亮清辉撒下,证她十年苦功。

皇城战场上,她一剑斩下便有多人头颅落地,她无数次挥剑使得血洒遍地铸就威名赫赫,是天降传奇之将军,天界唯一女武神。

而今,而今。

她最后一次舞剑。

她手里握着的不是伴她十余春秋的心爱之剑,只是从仇人手上得来还没捂热的陌生黑剑。

她足下的地面不是皇宫金银铺就的摘月台,不是聚满灵力的福地灵泉,只是灰扑扑的土,堆成浅浅的台。

她剑尖斩落的不是柔嫩飞花,不是国仇敌军,而是她自己的命。

她仰天大笑。

谢沁凝仙乐亡魂,听我号令!莫缠百姓,入我怀来!

黑压压的怨灵向她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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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如果我真听他们的换cp改文,估计本文在这里就要全剧终了🤣

翩翩我回来啦!这次考试出卷老师不是人ww……

翩翩考试有道题,写错位置了只好画了个双箭头旁边写互换位置,结果那老师一分没给害我没上九十ww老师您这眼睛都能去应聘东京奥运会裁判了(▼皿▼#)

翩翩顺带,本次寒假作业四十多张卷(瘫)。

翩翩顺带,考完试还要上课的学校是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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