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百态

白无相冰冷的手指点到她眉心。

女孩无声无息地向后仰倒。

再次睁眼时，她不出意外地已被五花大绑，而且绑她的东西还是她的鞭子。

白无相是买不起绳子吗？哪怕把那招魂蟠扯扯呢？

谢沁凝略微有些无语。

她抻抻脖颈，一脸淡定地望向围在神座前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众人。

底下那群人一个个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却是一点也不急。

总归会有人替她急。

白无相公主殿下……

耳畔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一只冰冷的手覆上她的发顶，轻柔摩挲，像是父辈对待最为怜爱的孩子。

白无相你，可鲜少有如此耐性。

谢沁凝闭着双眼，只有嘴唇淡淡吞吐。

谢沁凝鬼王大人说笑了。我一向很有耐心。

它意味不明地轻声笑笑，手指挪到她天灵盖的边缘。

白无相公主，睁开眼睛。

她从唇到眼，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缄默的神像。

白无相叹了口气。

白无相公主殿下，你是块美玉。我想教导你。

谢沁凝嗯，没错，我是美玉。

谢沁凝可惜，你不是。

谢沁凝终于睁开了眼。她的眼睛大而亮，端坐暗处时，就像两涡摄魂夺魄的酒。

谢沁凝白无相，你什么都不是。

谢沁凝若为玉质，何甘自堕。

白无相眉眼处那对弯弯的线条一如既往，谢沁凝侧过头，同他对视。

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音调压得很低，声量却逐渐提起，直惊得满屋子嗡嗡的人声顷刻消了下去，人们惶恐又错愕地望着站在神座一侧的丧衣青年。

白无相好啊，好啊，好得很。

白无相慵懒地抚了抚掌，声音诡异地上翘，好似充满愉悦。

白无相那么，就来看看你表现如何吧。

白无相我的美玉。

他低低笑着，退至神像旁的阴影，她目所不能及之处。

白无相人面疫，是可以隔绝和治愈的。

一语毕，台下轩然大波。

一个细胳膊细颈子的少年开了口：

通用龙套（平民）怎么治？

白无相问公主殿下吧，她知道这个办法。

那面黄肌瘦的少年立刻转身。

通用龙套（平民）殿下，你真的知道吗？

谢沁凝迎着百十双期冀的眼睛，笑眯眯地张了口，就像少时逗哄着她年幼的皇弟皇妹。

谢沁凝你想知道啊？

他拼命点头。

谢沁凝可惜，可惜。

她收回目光，靠回神像，好像微有倦意似的闭了眼。

谢沁凝你若不问，尚有一线生机，既然问了，就必死无疑了。

堂内再起絮语。

那孩子到底是胆大得紧，懵了一瞬，立即追问道：

通用龙套（平民）什么意思？

他看上去七八岁的个头，真实年龄倒是不得而知。

谢沁凝端详着他。

谢沁凝意思是，这个办法与你而言，等同于没有。

谢沁凝不过么，是在通常情况下。

谢沁凝治病的良方自然是有的，不过药材有点难得。说是难得却也常见得很，随意拉个人来，剖心饮血就是了。

那孩子瞬间揪紧了衣领，脸色煞白一片。一语激起千层浪，人声陡然高了起来。

白无相满意地出了声。

白无相公主殿下，不要吓唬孩子。治病之法可没有这般繁琐，杀人就是了。

猜忌，犹疑，崩溃，谩骂。

人间百态，尽在这死生一刻。

白无相的手再度伸了过来。他托起她的脸，苍白冰冷的指尖在下颌上一掠而过。

白无相怎么，看着这张脸，还不知道杀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