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和谈，风星衍照样未列席。
既然温若寒有意罢战，这次和谈，无论如何都会成功。
结局唯一不同就在于双方能做出多大让步。
昨夜回来，他有些受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醒来一看，枕头又染红了半截，他只好将枕头扔到床底上，吩咐人重新给他换了只新的。
一碗面还没吃两口，聂清便进来禀他:“公子，外面有个自称叫清十的人说要见你。”
一听这个名字，风星衍将手上的碗一搁:“不见，让他滚。”
聂清从未见自家公子这般不待见一个人，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如实又道:“他说，他知道风星行的下落。公子，风星行是谁？”
“……”
清十看着风星衍走出来，文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他虽生的秀气，不过看上去却并不柔弱。
“长泽仙君……”清十朝来人见礼，立在风星衍跟前，他也并不比人矮多少，相反他面色红润，此刻身上又罩着炎阳纹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贵气逼人。
而反观风星衍，一身黑青的聂氏家族服，再加上人在病中，面色惨白，眼光无神，在人跟前莫名被压了风头。
“果然是你，星行在何处？”
清十看着他笑的柔和:“多年不见，我真不敢相信，昔日沉默寡言，胆小懦弱的小石头竟变化如此之大。真是叫人惊讶。”
风星衍并不想同他多言:“既然多年未见，又何必再见？”
清十道:“我今日来是特意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九哥，如今我回来了，便不必劳烦你了。”
风星衍看着他，眼底压着莫名的情绪。
清十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怎么？不甘心？也是，换做任何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囊中物拱手让人，可你得清楚，你没资格跟我争。”
风星衍面色平静，手上却掐紧了袖口:“既然你知道他的心意，那为何当年你要一走了之？撇下他一个人……”
清十淡然一笑:“我总不能守着一棵树过一辈子。他化形遥遥无期，难道我要陪他耗着？”
风星衍道:“可他送了你仙鹤，还把小抟……给了你，你可以等他……”
清十怜悯的看着他，和声道:“事实证明，等，是没用的。你看你，无怨无悔守他数万年，费尽心力助他化形，还一心要为他开万世太平，可结果呢？你一心想化去他心中的仇恨，为他背了所有杀戮，但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做了那么多，还不是敌不过我一句话。”
风星衍有些失神。
清十看着他，眼光纯净灵动:“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次和谈吗？因为我跟他说，我不喜欢他手上沾血。”
风星衍怔然。
清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石头，谢谢你。”
风星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愤怒到极点，可手脚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他想说些什么，可突然之间，他就变回了从前那个呆滞木讷的石头。
清十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不得不说，你学的还真像，若是换上我这副面貌，只恐我自己都辨不清，也难怪这么多年，九哥竟一点也没察觉。”
风星衍别开下巴，他不想再同这人言语有关温若寒的任何事情:“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天下之大，自然是去看山看水了。小石头，你呢？可有去过什么名山大川？”
风星衍不语，清十看在眼里，嘴角噙笑:“喜欢的风景要自己去看，指着别人作甚？”
风星衍道:“我会带他一起去。”
清十脸上笑意愈浓:“那恐怕不能叫你如愿了。”
“……”
“你喜欢的，不代表九哥也喜欢。况且，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不知道。”
风星衍彻底败下阵来，但他头脑还算清楚，并未因此而自乱阵脚:“星行呢？”他不打算再跟清十提到有关温若寒的事情，这不是他的强项。
“他在他该在的地方。”
“我要见他。”
清十答应的很爽快:“可以。可我怕你伤心，还是不见为好。”
风星衍看着他:“你把他怎么了？”
清十笑的温柔:“我能把他怎么样？我救了他。你替我照顾九哥，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备份谢礼。走吧，我带你去看他。”
清十将他带到附近一处峡谷中，风星行便被安置在此处。
可一见他，风星衍脚下差点站立不住。
风星行四肢皆无，双目被剜，整个人完完全全是个人彘。
“你……”风星衍转头看向旁边的清十，清十笑笑道:“舌头还在呢，你且问他，是谁做的？”
风星衍走过去，在榻前蹲下，他从前不觉得自己没有心，这一刻，他才觉得，或许旁人没说错。
否则，怎么他看到这一幕，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还不待他开口说话，床上的人已经认出他:“风星衍，是你吗？”
“是……”
听到声音，床上的人冷笑:“如今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满意了？”
“小行……”风星衍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该自责还是该安慰，“谁……谁干的？”
风星行极为平静:“你说呢？”
风星衍不敢猜。
因为几乎不用猜，他就知道是谁。
“小行，你……别担心，我帮你换一副健全的身体……我现在就去找……”
“不急，”风星行叫住他，“帮我救一个人，我们之间所有一切，一笔勾销。”
“救……谁？”
“魏无羡。”风星行异常平静，“他为救我，落入温氏之人手中，生死不明，也不算生死不明，其实人早就死了。你送我那条发带能验生魂，既然如今感应不到，便是死了，没有疑问。”
风星衍怔然:“既然已死，我如何救？”
风星行说的肯定:“你能救。关键是你肯不肯救。”
风星衍垂眸:“我救不了……”
风星行淡淡道:“我要魏无羡活着站在我面前，否则，替我收尸吧。”
风星衍蹙眉:“小行……”
“风星衍，救他，你不欠我了。”
风星衍道:“小行，魏无羡既死，便已入了轮回，就算我找到他，我带回来的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魏无羡。”
“他的魂魄会附着那条发带，不会入轮回，你去找。”
“我……”
见他犹豫，风星行质问他:“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风星衍看着他:“不难，也难。逆天而为，福祸未知。”
一听这话，风星行笑起来:“我逆天而为，便是福祸未知。那你呢？你包庇洛九川那个魔头，若是真有天谴，怎么天雷还没把你劈死？”
风星衍目色落寞:“我没……”
“好了，要么救魏无羡，要么杀了我，你选吧。”
“……”
清十立在门口看着房内这一幕，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从房里出来，清十问他:“你打算怎么救一个死人？”
“既是死人，我如何救？救不了。”
清十看着他笑笑:“也是，你师弟也真是难为你，偏生要让你救一个死人。”
风星衍看了他一眼，抬脚离开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